桂含春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令这个刚健朴素的少年脸上,多了一丝柔和,他先道,&ldo;原来野丫头也有怕的时候?&rdo;见善桐双眼圆睁,又不禁微微发噱,转而安慰道,&ldo;是许少将军不对,这里没有人烟,他怎么也不该留你一人‐‐不要紧,一会我们一道出去,我把你送回去。&rdo;一边说,桂含春一边环顾周围,以他的沉稳,亦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惊异。善桐看他神色,已经猜到他的想法,她感激桂含春没有怎么笑话自己,心底对他已经多了几分亲近,没等桂含春说话,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ldo;我也觉得古怪呢,这一带是村子里比较偏僻的地头了,我很少过来。没想到进来一看,这么破破烂烂的,和小四房的富贵可一点都不衬。&rdo;桂含春游目四顾,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问善桐,&ldo;许少将军往哪里走了?&rdo;见善桐指着甬道,他便推开门也要跟进去寻找,善桐害怕自己被丢下,便紧紧跟在桂含春身后。只觉得这甬道长得慎人,且夕阳颜色又红得厉害,没走几步,她心底想到了柏哥没事时说来吓她的鬼故事,居然真的打从心底毛骨悚然起来。左顾右盼时,恨不得兄姐中有一个人可以在此现身,好让她依偎进去。两个人先找了一边,见那甬道尽头的小院子上了锁,锁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便知道许凤佳怕是去了另一边,转身而回时,桂含春望了善桐一眼,忽然微微一笑,伸出手递给善桐道,&ldo;世妹牵着我的袖子吧。&rdo;善桐见桂含春伸手,没有多想已经把手放到桂含春手心里‐‐两人都戴了手套,却也不觉得什么,听了桂含春的话,这才呆呆地问,&ldo;怎么?你的手脏了吗?我不能牵?&rdo;桂含春脸上一下就闪过了笑意,他握着拳头,扭头咳嗽了两声,才慢慢道,&ldo;三世妹,你今年十岁,是大姑娘啦。&rdo;虽说在江南时,十岁的姑娘说不定都开始说亲了。但西北人家,十五六岁才定亲的也有的是,且善桐一向稚气未脱,谁也没把她当个大人看。在她心中,桂含春这样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经几乎是隔着辈的大哥哥了,牵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德宝哥也经常牵着她回祖屋来着。听了桂含春这一说,她一下才明白过来,连忙改为拎着桂含春的衣袖,红了脸嗫嚅道,&ldo;我……我忘了!&rdo;不知怎么,她又在心里想:这个人要比许家的世子爷细心得多了,世子爷目无下尘,虽然见面时已经通了年纪,但他肯定转头就忘了,这才又要问我。可这位桂少将军就已经记在心里了。&ldo;自己的年纪也能忘?&rdo;桂含春眉眼间的笑意越浓,他的语气却是温和的,这话在别人口中,也许是嘲笑,在他口中就像是一个婉转的打趣,落到人身上软软的一点都不疼。呆在这人身边,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尖儿都要被抚顺了,善桐不知不觉已经忘记害怕,她笑嘻嘻地道,&ldo;都赖祖母、娘她们,老叫我妞妞儿,我就把自己当个小妞妞了呗。&rdo;桂含春看她可爱,忍不住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ldo;是啊,你没戴妈虎帽,不然,我也把你当个七八岁的小妞妞啦。&rdo;妈虎帽是专给孩子冬日御寒的大帽子,可以直接遮盖面孔,只露出两个眼睛。善桐毕竟是女孩子更爱漂亮,早就求了母亲不肯戴妈虎帽了。听到桂含春打趣她,她有些不依,一边走一边说,&ldo;也没有那么小嘛!都十岁了还戴什么妈虎帽!我都长得这么高了‐‐当着祖母的面,桂二哥可千万别这样说,不然,祖母又要逼我戴了。&rdo;不知不觉间,世兄已经为桂二哥取代,这称呼虽然说不上多亲密,但要比假模假式的世兄世妹要来得实诚得多了。这孩子真是个西北性子,爽快得和男孩儿一样。桂含春忍不住又摸了摸她头上的皮帽,为她正了正帽子,才笑道,&ldo;嗯,不说,绝不说的。&rdo;说话间,两人已经转进了甬道西边的小院子,果然见到许凤佳正背着手和一个老家人说话,一边侧耳细听那老家人的江南口音,一边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小院里的几间屋子。这几间屋子,就有了人气了‐‐在西北冬天,有没有人气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有人住的屋子里才烧炕,有炕就有烟,有暖和气。看得出,这几间屋子里都住了人,虽说窗户上糊的都是白纸,但影影绰绰,还是能透过白纸,望见屋内物件的轮廓。善桐一脚踏进来时,只听到那老家人的话尾巴,&ldo;九姨娘带着七娘子回去之后,我们倒觉得这屋子到了冬天能暖和些。送九姨娘回去的大哥问了太太,太太说那就把这屋子给奴婢们住……当时七娘子和九姨娘就住在堂屋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