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进朝试探地叫了声:“爷——”剩下的话还没有机会出口,胤礽就轻飘飘丢了两个词回来:“闭嘴。”魏进朝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好吧,他只是想说太子爷在这家胭脂铺子门前踌躇的有一阵了呢。思来想去魏进朝都没能揣摩出这里面的深意,果然还差得远呢。就在魏进朝胡思乱想的时候,面上仍风姿烨然的胤礽,施施然的抬腿就要往这家在铜雀街颇有名号的胭脂铺子里进。这叫眼观六路,瞧见外头那位爷徘徊一阵子的胭脂铺子店小二纳了闷了,往日里他们家胭脂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女儿家家的,今儿就奇怪了,接二连三来的都是看上去挺气派的男人。这不,他跟前就有两位。其中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还对他们柜台里的胭脂水粉,还有从西洋来的香水看的津津有味的。不是店小二自夸,这满京城里就找不出比他们家更洋气的胭脂铺子了,不说这香水,就是他们柜台上用的敞亮极了的玻璃,就是一般大户人家都用上呢。只是吧,再洋气也没得让个小爷看得这么不眨眼的。店小二不是没猜这位面皮嫩的小爷是个姑娘家,可他仔细瞅着,这小爷就是个八旗纨绔子弟,瞧着还是个养鸟专家。另一个纯大老爷们,庆德庆二爷,在店小二那看珍稀动物的目光下终于顶不住了,他用手肘肘了下他家小祖宗。“我说三儿,你好了没?”“你——”被他叫做三儿的就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了,少年闻言就偏过头来打量了下庆德,了然道:“你想上茅房?”庆德:“……不是。”少年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那你干嘛这么脸色涨红,双腿夹紧的?”废话,当然是因为这里是女人家来的胭脂铺子!庆德总觉得小二还有掌柜的看他们的眼神更微妙了,他撑不住了想先撤,哪想到一道声音先一步响起:“看什么看!没见过娘炮吗?”那声音可脆了,嘎嘣脆就跟嗑瓜子发出的声音似的。正跨入胭脂铺子里来的太子,神情略微妙。庆德:“……”庆二爷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店小二掌柜的:“……”还真没见过嘴皮子(喙)这么溜的鹦鹉。是的,说出那句大实话的是只颜色鲜亮,根正苗红的虎皮鹦鹉,此时正站在那少年肩膀上俾睨众生呢,也正是店小二说那少年是个养鸟专家的症结所在。少年一边叫小二把他挑出来的胭脂水粉包起来,一边语重心长的“教训”那只鹦鹉:“二狗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排行为二的庆德,总觉得膝盖好疼,好在酷刑终于要结束了,他刚松口气,余光一发散就正好落在止步不前,并没有出声的胤礽身上,当下是膝盖真一软,差点就给跪了。“二爷?”“和人家好的时候叫人家二狗子,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二爷了——”少年假模假样的叹道,那只鹦鹉也一唱一和般的“啐”了一口。庆德心疼自己因为使眼色,都快要抽筋的眼皮。胤礽悠远的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轻飘飘地落在庆德身上,语气几乎没什么波澜的陈述道:“石文炳家的?”这次轮到那造孽的少年僵住了,他连头都不敢回,结结巴巴的叫着庆德:“二二二哥……”店小二,掌柜的:???这又是搞哪一出啊?打破僵局的是无知无觉的鹦鹉,它扭过脑袋去看到了芝兰玉树般的太子爷,“哇撒,大美人!梅梅,快吹口哨。”胤礽:“……”庆德:“……”以为这出戏儿到这儿就完了吗?哪里会有那么简单。少年,不,正儿八经穿着男装做男孩子打扮的韩梅梅,再更正她现在姓石,以及他们这一族还有个满洲大姓瓜尔佳氏。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韩梅梅在咔嚓咔嚓的扭过头来,看清楚眼前站着的确实是她朝思暮想的死鬼(?),韩梅梅脑袋早已经是一片空白,她出于,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一把一手擒住了二狗子的翅膀,一手捏住它的喙,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子爷的脸,嘴里开始跑火车:“告诉你多少回了二狗子,我没有龙阳之好,像眼前这位阳春白雪,我们看看不说话就行了。二哥,额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说走咱就走。韩梅梅就这么带着“人质”,名叫二狗子的鹦鹉,撒丫子就跑了。一时间,胭脂铺子安静如鸡。被剩下来的庆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发誓等回去就算会被玛法,阿玛,额娘,额其克(叔叔)事后锤一顿,他也一定要先锤这小祖宗一顿!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得替这小祖宗向太子赔罪。庆德刚平缓了情绪要开口,便听得头顶上太子的声音响起:“石文炳养了个好姑娘。”咦?庆德在心里琢磨了下太子的语气,竟然不是反讽吗?审美观还好吗?——这是多嫌弃自家妹妹啊。不过想归这么想,该赔的罪还是要赔的,不过似乎太子有紧急的事,简单说了两句,太子就轻车简从的离开了。庆德抹了一把汗,还得任劳任怨的给他家小祖宗的胭脂水粉付了银子,让他觉得安慰的是妹妹倒没有真的撒丫子就直接回家了,连匹马都没有给他留下。嗯,留了一匹马。等回了都统府,庆德逮住回家吃饭的韩梅梅,真是恨不能上前拧她耳朵,对她耳提面命:“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听听你说的那些像话吗?”那基本上可以四舍五入当成调情的话了,好吗?韩梅梅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被庆德这么一戳,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了:“我说的难道错了吗?你得知道我当时可以个可爱的男孩子,我当然不可能因为太子长得辣么好看,就说我有断袖之癖啊。”庆德:“……谁都别拦着我,今个我非得锤这混不吝的一顿。”没谁拦着庆二爷。就连他的长随都在默默捂脸,心想:‘二爷喂,您又打不过大格格,何必自取其辱来着。’……心疼庆德。那边,太子回到毓庆宫,叫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挥退了下去,独自坐在书房里,任凭原先在外面极力绷着的神情放松了下来,嘴角不知不觉就扬了起来,说是春风拂面都不为过。半个时辰后,魏进朝在门外通禀:“爷,坤宁宫来人了。”太子的神情一凛,转瞬即逝。作者有话要说:竟然把太子爷住的毓庆宫写成了毓秀宫,幸亏没写成毓婷orz☆、第十四回这坤宁宫,是皇后居所。此间居住的是康熙亲册的元皇后赫舍里氏,也就是太子爷的亲生额娘。皇后赫舍里氏在康熙十三年生产时大出血,虽当时经过太医的拔力救治,挽回了凤命,可还是留下了病根,这么些年来皇后缠绵病榻,宫务分交给了四妃,皇后则做个总览。虽说皇后身体素来不好,不过满朝和后宫都知道万岁爷对皇后是敬重有加,再加上皇后膝下唯一的阿哥被封为太子,在外赫舍里氏里还有个能臣索额图,因而皇后是稳坐凤位。太子爷到了坤宁宫,正逢皇后吃药的时辰。太子爷一敛目,自有大宫女恭敬着将药碗递到太子手里,这是要亲自侍奉皇后吃药了。皇后本说不用,只不过叫太子爷以一句尽孝心就轻飘飘的瓦解了皇后的坚持。太子爷亲自尝过药后,就那么一勺勺的喂给皇后。他本身就生的俊美,又有皇家气度加身,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着让人没办法拒绝的风范,更何况堂堂太子亲奉汤药,这份孝心也没得说。就不说皇后是个什么心情了,等到吃完了药,皇后漱了口,适才说起她叫太子爷过来的目的,该选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