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群围着的地方就在一株大树下,果然是有人在卖艺。
卖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看似十四五岁的少女。
此时天气对于凡夫俗子而言已经有些微凉,围观看卖艺的人群之中也是五花八门,穿什么的都有。
有的人已经穿了厚厚的皮袄,有的人穿着薄棉衣,而有的人却只穿了一件粗麻衣。
这中年男子却是精装,浑身的肌肤好像抹了古铜色的油似的,亮光光的,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精赤着上身,此时双手是各自握了一个石葫芦,在身前抛来抛去。
这两个石葫芦虽然并不是精雕细琢,只能说神似。
但越是如此,这两个石葫芦很不规整,往上抛出,落下来的时候抓手却是不好抓。
若是抓在葫芦大的那端,那五指十分吃力,硬生生的抠住的感觉。
有数次这中年男子的五指正好托住这葫芦的底部,眼看着石葫芦即将落地,要将他的五根手指都砸在下方的石板地上,他这弯腰到了极致,一声呼哈,却是硬生生的发力又将这石葫芦托住,往上抛起。
这往来数次,看上去十分惊险,周围围观的人惊呼声不断的同时,也是喝彩连连。
郑普观挤进了人群。
越是和这些人接踵肩磨,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他的感知此时就像是已经困于自己的身体内里和肌肤表面,似乎和凡夫俗子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但他和这些人真正的身体接触,这些人身上的热力,肌肤下血肉的弹性,气血的流动,却是让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
这些人无比的真实,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直娘贼,挤你爷作甚!”“外乡佬,懂不懂规矩,挤你个龟蛋!”
当他挤入人群时,被他挤开的形形色色的看客之中,顿时有几个不爽,冲着他叫骂出声。
郑普观没有理会,他三步并作两步便挤到人群的最前方,然后对着此时还在抛弄两个石葫芦的中年男子正色道:“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哈!砸场子的?”
他这声音一响起,之前叫骂得最凶的几个人倒是齐齐吃了一惊,接着喝起彩来,“想不到还是个手痒的练家子?这会倒是有好戏看了。”
砰!砰!
两个石葫芦接连落地,倒是砸得下方石板发出沉闷响声。
这铺路的石板似乎极其厚实,这两个石葫芦给人的感觉每个都有四五十斤的分量,落地的声响都让人心头一震,但是这下方的石板却是连裂痕都没有,只是砸出些石屑来。
中年男子有些错愕,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双手伸出却没有接住这两个石葫芦,反倒是这两个石葫芦有一个差点就砸到他的脚板。
他愣了一会,等到周围的叫嚣声四起,他才回过神来,冲着郑普观赔了个笑脸,道:“这位大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我在这里卖艺,可是得了柳四爷的恩许,该交的买地钱我已经交了。”
“柳四爷?”
郑普观直接反应过来,道:“我并非你所说的柳四爷的人,只是外乡人入城,见你有些气力和武艺,便想试试。”
“这……”中年男子的面色顿时尴尬起来,旋即他认真的对着郑普观行了一礼,道:“兄台说笑了,我这只是养家糊口的把式,怎么能够和人较量。兄台想必是武艺高强,看人有些气力就技痒,但我这只是卖些力气博些饭钱而已,又岂能和兄台相提并论。”
“打嘛,打得好我们照样给银钱!”中年卖艺男子话音未落,周围一阵鼓噪。好事之徒甚至直接丢出不少铜钱,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那中年男子面容更是尴尬,他看着郑普观连连使眼色,示意郑普观高抬贵手。
郑普观眼看中年卖艺男子如此,他眉头微挑,也不说什么,正想上前一步,直接试试这中年男子是否能够挡得住自己随意一拳。
而且他心中虽然如此想法,倒是也摸不清这座城里的规则,所以也已经做好算计,若是这中年男子无论气力和速度都跟不上,他便点到为止,直接离开,自然不会伤害对方。
但他只是刚刚跨上前一步,一侧便是有人嘿嘿一声冷笑,“一个外乡人刚刚进城,就喜欢挑事?他都说了,这地方是柳四爷管事,你连柳四爷是谁都不打听打听,就想砸人家场子?”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人群很自然的分开两侧。
郑普观微微转头,只见分开的人群之中,出声的是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男子。
这男子三十几岁模样,身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绸衣,身材看上去十分瘦削,但是脸上有一条很大的刀疤,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蜈蚣爬在他脸上,显得十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