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戏看得多了,忍不住就喜欢跟着哼几句,永夜若是也喜欢,咱俩还能换了装演一出。不过,你就适合旦角。”
永夜低声笑了:“大殿下私下说说便罢了。皇上可最恨迷戏子,听说前朝康和帝沉溺其中不理朝政,引来他国觊觎……”
不等她说完,李天佑骤然色变,端起茶碗拂过茶沫掩饰心惊:“是啊,不然,本王也不会因为死了三个掌刑内侍就被撵出宫。”
谁说大殿下温和有礼,侍人宽厚?变脸比翻书快,记仇的心思可以用去背书考状元。永夜不屑地想着,脸上堆出惊叹:“父王说,早出宫建衙有利于大殿下培养势力,看如今的朝廷像分水岭般分成了两派,忠心大殿下的官员不知有多少。难道当年那三个掌刑内侍真是大殿下……”目中已露出不敢置信之色。这事是她点拨太子天瑞干的,她还不清楚?就想让李天佑堵心。
李天佑被永夜的话堵得难受,偏偏不动声色。当年吃的哑巴亏连皇上也觉得他亏了,所以任由他们兄弟各建势力。睁只眼闭只眼,不动摇安国根基便罢。他心里明白,虽说是由得他们闹,有端王坐镇朝中,谁也闹不到金殿上去。
天佑淡笑道:“天理昭昭,总有真相大白之日。”说完拍了拍手。
湖心亭门窗大开,月魄一如那日站在亭中,月白色长袍上血迹依然,身旁站了两名侍卫,
“永夜,你想怎么教训他?”
“大殿下教训门客立规矩,自然比永夜在行,我瞧着便是了。”
李天佑微笑着看她:“你说,在他额间刺了奴字,让他时刻记得可好?”
李天佑你敢这么做,我会在你脸上也照样刻上王八两字,让你死了当皇帝的心!永夜暗暗咒骂,脸上不得不露出不忍。打几鞭子几板子都没关系,想在月魄脸上刺字,永夜想,今天她也没带多少暗器,不外几十把飞刀外加百枚钢针罢了。
这丝不忍瞧着李天佑妒意顿起,嘴边飘过一丝狠意。话语一字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永夜舍不得他那张脸?原来你是真喜欢美貌男子!”
永夜吓了一跳,李天佑在说什么?难道李天佑认出自己是女的?她想起前世的自己,隔了十八年,做男子的感觉消失殆尽。李林留给她的只剩些往事与一直存在的杀手经验。永夜有点心虚的掩嘴咳了声,宽大的袍袖瞬间遮住了半张脸。
李天佑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微笑道:“永夜既然喜欢,我怎么会做让永夜难受的事情?”
“大殿下待永夜真好。”永夜也笑,不动声色的想拿开手。李天佑手中用劲,她便不动了,任凭他的手指在手腕上轻轻抚摸。不知为何,对上李天佑温柔至极的表情,她总觉得手腕上有条蛇在吐信。
“永夜身体不好,难得出门,却养了一身好肌肤。怎么起鸡皮小粒子了?冷?”
倚红马上抖开披风给永夜搭上,借机想让大殿下松开永夜的手。
李天佑伸手给永夜系上,顺势又握住了永夜的手。
玲珑的腕骨,手指上传来嫩滑的质感,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瞧瞧永夜脱光了衣服的模样,目光从那双纤细的手一直望向永夜半垂的脸。额头眉眼嘴唇下颌无一不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永夜的脸色,苍白黯淡无光,却又另添一种病弱之姿。
可惜……端王的儿子,皇上封的永安候,他不敢。李天佑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强压下心底涌出的那股子冲动,望向站在湖心亭里的月魄。
身上受了伤,满身血污,头发披散,却依然没有消退那股子出尘的风骨。他不能对永夜有什么绮念,难道他就可以?
李天佑冷冷说道:“丢湖里清醒清醒,记住喝的是谁府上的水!”
两名侍卫架起月魄就扔进了湖里。
下水的瞬间,永夜瞧见月魄脚上系了粗大的镣铐,怕他浮起来挣扎么?永夜的心抽搐了下,定定地望着湖心亭。她突然笑了,觉得自己真够冷血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天佑瞟过永夜的脸,居然带了丝笑容,他深深叹服。蔷薇如此待永夜,她没有半点心动,如今瞧月魄被折磨,她还是不动声色。这么多年,极少见她有生气或难受的时候。当年端王几板子打晕了她,也没见她流过一滴泪。她是对月魄无情,还是原本就冷血?
“永夜,若是你真的喜欢他,我让他跟了你可好?”李天佑小心的试探。
“不用,他医术高明,下毒的功夫也不错,我不想成天吃饭都提心吊胆。”永夜一口回绝,心里却暗数到了六十一。一分零一秒,一个不会内功的人憋气的时间一般在两到三分钟内,而月魄还受了伤,他撑得住么?
李天佑盯着她笑了:“也是,是我考虑不周,这样的人若不能忠心,留着实在让人不放心。”
他招了招手,永夜暗暗松了口气。只见待卫用力一拉,一条白影从水中飞了出来,溅起大片水花。月魄重重摔倒在湖心亭中,腰间缠了绳子,月白色宽袍贴在身上,咳得翻江倒海。
永夜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的目力。她清楚地看到月魄每咳一声,一丝血便从嘴里咳出,不多会儿,原本血污的月白袍子上又溅上了新的血点,在湿衣上晕染成一团团淡淡的粉红色。眼前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雾,一种锉心的痛袭来,她就只能这样看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