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棒!”
“是吧!你看姐姐我多卖力帮你拉客人,连尚宛我都给你拉去了!这顿打折啊!”
“呐……免单。”
“啥??”
我能听出萧梓言有多惊讶,她做了我五年的老主顾,从没享受过免单的待遇,只是偶尔给她打个九折。
我抠吗?挺抠的。但其实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我对钱都没什么概念,想要什么吗?想要。那就拿那个叫“钱”的东西换来吧,它是一张纸,或者电子屏上的一个数字。而来从善好像对给了我多少钱也没概念,多打一个零,少打一个零,他无所谓,我也不在意。后来我出国,自己管钱了,稍微知道了点一百块能买个啥,一百万能买个啥,再后来家道中落,我就变成了守财奴。
因为我要攒钱,把没读完的书读下去,这是我从不挂在嘴上说的事情。
其实来从善倒霉后,虽然家产都没了,他炒的房产、现金全拿去交纳罚金或者还债了,那时候“如流”资金周转不过来,卖了家里两部好车抵债,餐厅又让别人盘去了,但他和我妈共同拥有的那套复式公寓还是在的,我妈和老李领证后就搬过去了,那公寓我现在一个人住着,在湖边金贵的地段,顶级花园小区,楼上楼下四间卧室加书房带四个洗手间,一面看尚古cbd市景,一面看湖景,这一片早已开发成熟,现在拿着钱都难买这样的房子。我不稀罕这房子,虽然它很值钱,但如果不是为了来从善将来出来后能有个地方落脚,我当初可以卖掉这套公寓,就够我在美国把书念完了。
我想了很久,决定替来从善留着他唯一的资产,我不能让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年近花甲从大牢里出来还要租房住,那太残忍了。
作了这个决定后,我就知道,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靠局攒钱了,我也知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这打算,否则他们都会不安。
我妈一直觉得我胸无大志,居然守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馆子守了七年,一开始她劝过我再去参加高考,在国内重新把大学读完,不是我不爱国,只是她无法明白,我的梦留在了莱斯。
当初被莱斯录取时,我爸还开玩笑说我们家和食物杠上了,上个美国的大学都叫rice。
呵呵,每当想起这个玩笑,我的嘴角都不知不觉浮起一丝苦笑,它就像一个前世的美梦,你依稀记得它的影子,并想找回它。
“局座!我是不是听到了‘免单’?!”
萧梓言的一声吼把我拉回现实。
“嗯,免单啦。”
“我没听错吧?两个人??四千块??”
说实话听到这个数字,我还是本能地肉疼了一下,可那个时刻,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到了我曾经那根对钱毫无概念的神经,轻飘飘地说出了“免单”二字。
萧梓言看我半天不吱声,半开玩笑道:“喂,我得趁你变卦前先撤”
“不变卦,你照顾了我五年生意,不光自己来,还经常给我介绍客人,早就该好好请你了。”
我知道在萧梓言眼里,我一直把钱和人情分得很开,也确实需要这样,来局的客人,起码身处这方小天地时,都拿我当朋友,和我聊得很好,如果聊开心就打折或免单,生意就没得做了。她习惯了我的模式,今天突然这样,她有点不知道怎么接,犹犹豫豫的,“那……对了,要不要我给你尚宛的联系方法,你自己跟她沟通一下?”
“别了吧,她那样身份的人,我一开小饭店的突然联系她,回头她心里恼你。”
“哦……其实也没啥……那也是,等这次熟了,以后你自己问她好了。”
“嗯……”我想了想,“对了,免单是我俩之间的交情,你不用跟她讲。”
这消息让我兴奋了一整天,夜里回家也一直想着,琢磨能做点啥惊艳的小菜出来。到第二天中午,萧梓言给我发消息,又是张截图。
截图上她问尚宛,有没有忌口,或者特别想吃的,尚宛回复:谢谢萧小姐,没有什么忌口,您推荐的菜我都有兴趣尝尝。
看到这种礼貌周全的回复,我有点小失望,烧菜的人最怕食客的随和,一来觉得人家兴致索然,二来备起菜来无的放矢。
——不然你翻翻她朋友圈,有没有发过菜品?
我跟萧梓言建议。
——好主意,我找找。
趁着萧梓言去做间谍,我特意看了看截图上尚宛的头像,截过来很小很模糊,但可以看出是她站在尚古的公司logo前拍的照,那肯定是工作号了,我想,找到生活痕迹的希望不大。
等我洗漱完毕,萧梓言才发了张图片过来。
——玛雅!幸好她发朋友圈不多,找到一张2014年的,手都翻断了!
我赶紧打开了看,是一碟嫩白色的菜品,附言:想念当年“如流”的“落衣破玉”,别处找不到的一道菜。
我虎躯一震,好家伙,是来从善的手笔。
“落衣破玉”,从尚宛那里说出来,感觉诗意又性……感性,可一想到是来从善想出来的名字,怎么就透着一股中老年猥琐男的味道?
先不想这些,我放大了图片看,不确定这是什么,赶紧去书房找如流的菜谱,那是来从善留给我的,里面有如流里每道菜的图片和详细做法。
倒是让我找到了,是道豆腐。
嫩豆腐不能上破壁机,要用桑刀一点一点地切,一块豆腐切成上百薄片,再在垂直方向切上百刀,最后拿文武刀碾,碾成豆腐泥,拌入几只蛋清、鱼胶粉、老鸡汤,入调料,搅拌均匀后再放入方形模具中上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