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为我刺伤简雍。
对此,孔明淡然一笑,言,简雍不会追究什么的,不过,很快,我就会同他和好了。
我不解,难以明白我同简雍那般的深仇大恨竟是可以通过一场见血的报复就轻易尽释,哪里有这么简单?
孔明却莞尔,告知我,庞士元与简宪和,臭味相投。
而当我明晓如此意蕴时,已是几月后了。
我亲眼瞧见庞统与那老头勾肩搭背,拎着酒壶,蹒跚地从外归府,俩人歪歪倒倒,有说有笑的,大有不打不相识之意。
说实话,初瞧第一眼,我颇为愤愤,暗自责怪庞统居然同我的仇人“厮混”到了一起,明明前不久他才为我同那仇人大打出手来着。不过,只要稍稍冷静,我就知晓是自己幼稚了。显然,前后这么多年,我早已过了坚持“我不同他好,你也不准同他好”的年纪,如今的我,更信奉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交友的权利,全然没有必要为了谁谁谁而损失一个至交。
而且,就算庞统与简雍交好了,也不代表往后他不会再帮衬着我,更不代表他会调转矛头帮着简雍对付我。在一点上,我对庞统还是很有信心的。
漠然地又看了他们一眼,我追随着孔明缓缓地往内府走去。途中,我询问他,前番他同我言说的,庞士元与简宪和臭味相投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他笑,颔首,然后,反问我可还记得,在我初到新野之时,他曾同我说过,若是我肯以真性情对待简雍,简雍对我的喜爱绝然不会少于对刘冕的。
我自然是记得的,可是,那时,谁又料得到会发生刘氏姊妹那件事呢?
原本,我也是真的奢望过能同简雍交好的。
嫣然一笑,我摇摇首,没有正面回答孔明,而是不甚在意地道:“此今,我早就不期望简宪和会喜爱我了,相反的,我更期望他会一直恨着我,这般,我就不怕以后日子无聊或是有气无处撒了。”
想来,能有这样一个可以理所当然撒气的出气筒还真是不错。
“你的气在哪?”没想到,孔明看重的点与我看重的不同,浅笑着顿下脚步,问我:“是受了委屈抑或过得不好?”
都有吧,我心下作答,可是,皆不愿说予孔明听,便故作无碍地摇头,笑答:“以防万一嘛,万一以后你对我不好,或者,我不喜欢你了呢?”
万一我突然回到未来,那么,这些也就不无可能了。
“阿硕。”闻言,他唤我,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愈渐的,你便是你了。”而不是那个面对思慕之人紧张到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拿捏不好自己的性情,时而卑微得过分,时而又疏离得过分,隐藏了过多的属于我自己的特质。
不知为何,素来愚钝的我此番竟是轻易地会意了他言语中的意思,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时间久了,面皮就厚了,总觉得好的不好的,你都见过,就不会再过度担忧你不满意我了。”但,也就只是不会再过度,而不是不会再担忧了。
他扬唇,清浅地问道:“何时,你也同我撒撒气?”
“你……好啊。”我狡黠一笑,说着,环顾周身,见四下无人便往他身上一赖,嘟囔道:“你总是操劳,不分昼夜,可知我有多么担忧?说好不会负我,可是,这般令我日夜担忧,还不如负了我!”
话毕,我抬眸望他,却正巧对上他望过来的眸子,愣了愣,而后,欲要言语却感觉到唇上一凉,柔软的触感晕染开来。片刻,他又离开了,继而往前走去,雅步款款,全然不同于我的脸红心跳,像是做了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一般。
这……不公平!
我愤懑,突然就很想把孔明的笑面狐狸皮给扒下来。不过,我很清楚,想要实施这个想法,还不如直接回去扒他的衣裳来的简单。
翌日。再见庞统,他酒后方醒的模样,晕晕乎乎地同我与孔明打招呼,丝毫没有昨日被我抓包的心虚,也没有任何背着我同我仇人交好的纠葛,而是分外悠然地提及,他昨夜饮酒饮得有多么酣畅,飘飘然犹如升入仙境一般。
我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后,意味深长地道:“无人告知你年纪愈长,饮酒愈有危害吗?”
所以,他若是真的将简雍那老头儿当作好友,就少拉着他彻夜饮酒吧,否则,哪日那老头儿醉酒猝死,他便就是始作俑者。
庞统却是不解我意,摆了摆手,笑道:“我尚未及不惑,你就言我老,那待到孔明如此年岁,你岂不是该嫌弃他将死?”说着,他又是摆手,纠正,“不,你可不会嫌弃他。我想,即便是年及花甲,你亦会将孔明当作良人,尽心尽力,不离不弃。”
我呵呵,虽对他前句的“将死”有诸多不满,但,看在后句话无错的面子上就没同他计较,反而,好心解释,“我说得可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
若是你真的能活到简雍那般年岁,因饮酒而死,倒也不错,总好过双十八死于战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