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纱幔终于吞没了祝英台,吞没了梁山伯,他们的爱情不堪一击,他们的命运毫无未来,直到场下的观众热泪盈眶,发出叹息。
直到宋恬希被裹成了白色的茧,不知他的舞步是否出错,或者原本便是这样的设计。
宋恬希被包裹起来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幔像勒死爱情的白绫,像扼杀自由灵魂的裹尸布。
苏宴感到了深刻的窒息,双手紧攥在灯架上不停绞扭,他替宋恬希捏一把汗,他也替梁祝深刻地惋惜。
有人拿着手电筒直射过来,照着苏宴挺直的身影喊道,“喂!同学!快下来!你这样好危险啊!快下来!”
苏宴慢慢从灯光架上站了起来,目光远眺,笔直地投向舞台中央那个奄奄一息的可怜悲剧。
蓦得。
在音乐即将戛然而止的瞬间,祝英台在重重束缚之下停止呼吸的瞬间。
宋恬希倾身一跃,遮掩着身影的白色菱纱齐齐断裂,如同雪片般在舞台间纷飞叠涌,缓缓退潮。
宋恬希腰间缠裹的素纱远看仿佛无数振动的蝴蝶翅膀。
在茧壳退场的刹那,演化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翩翩释然,飞向光明。
梁祝从不是一个人的舞台,梁山伯是宋恬希,祝英台更是宋恬希。
他们即他,化蝶登仙,从此融为一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舞台底下瞬间被这意想不到的意境美折服,全部起立鼓掌,掌声堪比回旋的罡风,叫好声振聋发聩。
苏宴背靠墙壁,侧身倚在京大保安室偏僻的空屋子里,在里面关着的还有几个不服管教的大学生,这些家伙在节目演出时爬上主席台侧的造型架,为的是看节目能更尽兴一些。
宋恬希一瘸一拐跟着李木齐和程冬冬来领人,原本应该是苏宴的教练来接人的。
教练嫌弃他太丢人,叫辅导员去接,辅导员的电话关机了。
李木齐又是递奶茶又是说好话,才让管理会场秩序的保安同意放人,至于会不会记过,等辅导员和教练来了再说。
苏宴看见的宋恬希连舞台妆都没来得及卸除,一张脸涂得寡白,眉眼淡彩,倒挺像个丈夫刚死了,一起跟着跳坟殉情的小寡妇。
宋恬希看见苏宴站得笔直,捂住胸前大喘一口气。
吓死了,程冬冬跟他讲苏宴出事的时候,宋恬希连恩师都没有谢,媒体采访都拒绝了,瘸着腿直接往校安保室冲。
谢天谢地。
宋恬希被李木齐拉开,朝闷不吭声的宴神嘲笑说,“爸爸,您真是我的亲爸爸,您看个校级的节目而已,用不用这样拼命嘛,爬到灯光架上您是京大之神,掉下来您就是新闻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