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后面的这座笔架山比较陡,山上也没什么村子,只有在山脚下偶尔才可以看到一些人家。在山下的一些缓坡处,侯外公从前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孩子多地少,也曾经在坡上开出了一些梯田,这些田因为引水不方便种不了水稻,一般都只种一些红薯西瓜之类的作物,如今荒废许多年,早已经是杂草丛生了。等过些日子,把她家旁边那几块田地都开出来了,侯春玲打算抽空把坡上这些梯田也整一整,多种几块地,也好多得一些收入。至于承包山地,她是想都没想过,一来她一个人没有多少精力,二来财不露白,她不想让人惦记上,三来,她也并不相信那一纸合同。下午三点多钟,侯春玲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又扛着锄头去了地里。侯外婆看着她直摇头,嘴上也跟侯外公念叨个不停:&ldo;我还当她随便种着玩呢,看来是认真了,这可怎么好啊,都快三十岁了,难道以后就一直要在这里种地了?&rdo;&ldo;虚岁二十八,实龄才刚到二十七。&rdo;侯外公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笑着说道。&ldo;二十七八了还小呢?这要搁从前,十七八就该嫁人了,一个姑娘家家的……&rdo;侯外婆拿着一把扫帚&ldo;唰唰&rdo;地用力扫着院子里的水泥地面,把地面上的泥星子泥脚印都给刷了个干干净净。侯春玲这时候还没走出多远,依稀能听到外公外婆的对话,对于这件事,她多少也是有些无奈,就算是在这个号称男女平等的新时代,女人承受的舆论压力依旧比男人要大很多。从前她也曾羡慕过那些男的,心想要是自己也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可是,她要真的是男孩子的话,她的整个童年,整个世界都将和现在不同,那她还是她吗?肯定就不是了吧。她还是很喜欢现在这个自己的,并不想变成另外一个人。侯春玲到了地里,把早上翻过的那一块土地又平整了一遍,然后又乘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之前,给上坎一块荒地除了草。夜里,她依旧在自家露台上配置药剂,这一次她配置的是一款专门针对潜叶蝇的诱虫剂和一款通用型驱虫剂,相对于诱虫剂,驱虫剂显得简单许多,侯春玲只用了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就配出来一大锅,放凉后,用塑料桶装了大半桶。第二天侯春玲在地头上干活的时候,见李保真骑着三轮车过来,就连忙拿起地头上的一个喷壶过去了,今天她要在李保真的地里试试这个驱虫剂的效果。&ldo;保真叔。&rdo;侯春玲跑过去喊了一声。&ldo;春玲啊,有事吗?要豆子的话自己摘啊,别跟叔客气。&rdo;李保真见了侯春玲,还当她又过来摘豆呢。&ldo;今天不要豆子了,叔,我跟你说个事。&rdo;侯春玲说着就朝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喷壶说道:&ldo;我有个朋友是农业大学的,听说我要回来种地,就给了我这个,说是用来赶虫子用的,在地头上喷一点,虫子就跑光了。&rdo;&ldo;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rdo;李保真笑了笑,显然不太相信的样子。&ldo;是啊,他吹得可神了,我也不大相信,叔,要不在你那个豇豆架上试试呗,这个也不用直接撒在叶子上,听说只要在地头上喷一点就行了。&rdo;侯春玲说道。&ldo;这个啊……&rdo;李保真有点犹豫了,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往地里乱撒怎么好。&ldo;叔,咱就用一点点,到时候没用的话,就跟他说没用呗。他们学校里专门要弄这些个东西,时不时就开发出来几个新品种,真正得到推广的没几样。这回这个听说在他们学校的实验基地用着还挺好,不过考虑到地域性的差别,还有虫子的抗药性,还要多做几回验证,哎呀,死活要我给他帮个忙。&rdo;侯春玲笑嘻嘻的,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ldo;那就试试看。&rdo;李保真很快就被说动了。听说这个东西是大学里面新开发出来的,也觉得有些高贵大气上档次,于是决定试试,反正就是一架子豇豆,他们家今年也差不多快吃腻了,糟蹋了也不怎么觉得可惜。&ldo;哎,叔,你看这东西往哪儿喷合适呢?喷这头吧?好让虫子往那边跑。&rdo;侯春玲指了指豇豆架的一头问道。&ldo;行,你看着喷吧。&rdo;李保真也没意见。&ldo;那我喷了啊。&rdo;侯春玲说着,就在豇豆架子的那一头,拣了几个位置分别喷了一些。她刚刚喷了没几下,就有躲在阴凉处的潜叶蝇成虫&ldo;嗡嗡嗡&rdo;扇着翅膀飞出来了,直往那些没喷过驱虫剂的方向躲,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然后又有不少其他虫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飞的飞爬的爬,纷纷开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