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一侧的高高的书架,青漓枯坐着也是无聊,便过去转了一圈儿。
这书架似乎是为皇帝翻阅方便而设,不少书里头还有他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然非用来摆样子。
青漓四下里看了看,又翻了翻,皆是经史子集史书兵书,一点涉及风花雪月的东西都没有,光是看着,就能知道到底有多乏味无趣。
‐‐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
在心里头吐槽一句,又看了好一会儿,青漓才勉强挑出一本《二十四史》,回到自己凳子上慢慢翻看。
皇帝只看青漓神色,便能猜出几分她心思,含笑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只低头继续批阅面前奏疏。
他与被分成一摞一摞的奏疏,占据了桌案的大半,青漓与那本《二十四史》,则只占了一角。
他低着头,神色专注,目光凝重,她亦是低着头,面色神情却不似他肃整,眼睛时不时的眨一眨,十分灵动,显然并不曾全心投入进去。
《二十四史》又不是什么能叫人读的津津有味的东西,青漓之前也看过几回,勉强翻了半个时辰,便觉索然无味,将书合上,下巴放到了桌案上,可怜巴巴的看着皇帝。
皇帝摸摸她头发,怜爱道:&ldo;是不是无聊了?&rdo;
&ldo;嗯,&rdo;青漓应了一声,看看皇帝面前的那些奏疏,又觉自己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ldo;衍郎每日如此,不会觉得烦么?&rdo;
&ldo;有时候也会,&rdo;皇帝实话实说,也不虚言,只道:&ldo;过一阵子便好了。&rdo;
&ldo;衍郎觉得无聊时,&rdo;青漓问他:&ldo;是如何纾解的?&rdo;
皇帝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摇头失笑之后,自手边最远的一摞奏疏上取了一份,往青漓那边扔过去了:&ldo;你看一看,便可知晓了。&rdo;
坐在皇帝身边看书是一回事,坐在皇帝身边看奏疏可就变成另一回事了,这其间的差别,青漓极为明白。
是以皇帝将那份奏疏扔过来,她也没敢接:&ldo;不好吧……&rdo;
&ldo;有什么不好的,&rdo;皇帝漫不经心道:&ldo;你打开看看便知。&rdo;
他态度自得,青漓也放下几分心,伸手握住那本奏疏,第一反应便是极厚,打开一看,果不其然,密密麻麻的小楷写了许多张,细致的排列整齐,夹在了封皮里头。
她抬眼看看皇帝,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温和,隐隐含笑。
青漓定了定心,便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开始翻看那本奏疏。
这么长一本奏疏,上头全是之乎者也,打的也是官腔,可是‐‐她居然津津有味的看完了!
上书者南远伯,上书的目的是为了状告宣威将军,跟小学生偷偷摸摸打小报告不同,南远伯一把年纪,告起状来堪称有理有据,奏疏写的也是洋洋洒洒,声情并茂。
短短一份奏疏,牵扯了几十年的岁月,从上一代之间的恩怨,到这一辈儿之间的扯皮,你来我往,好不精彩,南远伯接受教育程度高,文采也好,比市面上的话本子写的有意思多了。
青漓想了想这份奏疏摆的位置,便隐隐能明白几分,含笑嗔了皇帝一眼,道:&ldo;人家叫你评论孰是孰非,你倒好,却拿来解闷,坏不坏。&rdo;
&ldo;几十年的事情了,本就是一把乱账,哪里说的清孰是孰非,又不是闹得没法看,便叫他们之间攀扯去,再者,&rdo;皇帝慢悠悠的将手中奏疏合上,看一眼青漓,哼道:&ldo;还好意思说朕,你自己不也看的兴致勃勃么。&rdo;
&ldo;讨厌你,(&rdo;青漓将那封奏疏扔回他面前去:&ldo;又挤兑我。&rdo;
&ldo;谁敢挤兑你,&rdo;皇帝道:&ldo;哪一次不是你欺负朕的?&rdo;
&ldo;你最是善辩,&rdo;青漓自知说不过他,便起身去,在他面上亲了一下,含笑道:&ldo;我认输便是。&rdo;
几番亲近之后,小姑娘倒是不似之前拘束,同他相处,也放得开了,皇帝反倒觉讶异:&ldo;你倒乖的很……&rdo;
他一句话还不曾说完,便听陈庆在外头轻声回禀:&ldo;陛下,英国公过来了,说是有要事回禀。&rdo;
&ldo;怎么老是他来搅和,&rdo;皇帝笑的有些无奈,随即便神色一正:&ldo;说了是什么事吗?&rdo;
陈庆推开门,缓缓入内,道:&ldo;并不曾。&rdo;
&ldo;妙妙,&rdo;皇帝眉头微皱,略微一想,便向青漓道:&ldo;先到里间去,莫要出声。&rdo;
英国公是重臣,此番过来,必然是有要事的,青漓也不欲留此,皇帝话出口,便轻轻应声,往里间去了。
皇后留在宫中之事,不便使外人知,陈庆自去收拾皇帝桌案,另有内侍将凳子搬走,眼见收拾的差不多,皇帝才令请英国公过来。
英国公这一次来,带过来的也是好消息,步子都轻快几分,近些时日,因为西凉战事而笼罩着一层愁雾的面容,也带上了几分欢欣之色。
&ldo;‐‐陛下,朔方城,被攻下了!&rdo;
青漓人在内室,却也听得见外头人说话,听英国公如此一说,当即便反应过来,西凉战事情况转好,大哥兴许也可以早些回来了!
只这样一想,她便禁不住心下暗松,生了几分喜意。
也不只是她,这句话出来,皇帝更是大喜,追问道:&ldo;什么时候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