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漓面前也没镜子,自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如何,但只看董氏情状,再思量到额上触感,便知晓她们是在笑些什么了。
她伸手将那片花瓣捉下来捏在手里,一边开口抱怨道:&ldo;阿娘怎么这样,带着别人一起笑我,究竟哪一个才是你女儿。&rdo;
董氏笑道:&ldo;你是我女儿我才笑呢,若是换了别人,我可不搭理。&rdo;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她手里接了那片花瓣,面上却浮现出几分异色:&ldo;‐‐这便是……方才落在你额上的花瓣儿么?&rdo;
青漓低头瞧一眼,随意道:&ldo;是呀,&rdo;见董氏面色微怔,她也有点愣住了:&ldo;‐‐怎么了?&rdo;
董氏却将她手拉过来,将那片花瓣儿重新放到了她手心儿:&ldo;你瞧瞧,这花瓣儿可有什么异常?&rdo;
青漓翻过来翻过去的瞧了几遍,却也不觉有异,不由得疑惑道:&ldo;哪有什么异常,不过是一片寻常花瓣儿嘛。&rdo;
话一说完,她便明白了几分,猛地抬起头去看自己身侧的那株桃花。
董氏温婉秀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笑意:&ldo;此处的花都是半色,落在你面上的这一片却是全然皆粉,你说,是不是奇怪?&rdo;
青漓应了一声,语气中有惊奇:&ldo;是呀。&rdo;
董氏静静的看她一会儿,终于伸手将她略微有些凌乱的鬓发挽回耳畔,柔声道:&ldo;也有人说,能够在半色桃林中找到一片绯色桃花的人,必然是有大气运。若是男子,必定会有凌云日,若是女子……&rdo;
青漓没听过这种说头,却见董氏停住,不再说什么,禁不住催促道:&ldo;女子呢,又会怎么样?阿娘快说嘛!&rdo;
董氏微笑着将她的手合起,笑意温婉间,她道:&ldo;‐‐是你的姻缘要到了。&rdo;
第2章封后
还不等天色微明,外头便下起了雨。
东边的日头还不及升起,便被一层灰蒙蒙的云覆盖住,不一会儿的功夫,整片天便尽数变成了稍显阴郁的青灰色。
四月的天气不算冷,金陵又地域偏南,空气中早早的有了闷湿味道,因着这个缘故,夜间入睡时,青漓也懒得叫人关窗,只半开着窗透气,此刻初醒,却听了满耳的雨声。
下雨之际最宜入眠,青漓也趁机小憩,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个身,听着外头的雨声,没多久便合上眼入睡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却听一侧有人在唤她,听声音,是她的侍女玉竹。
玉竹语调轻柔,却带着几难掩饰的急迫:&ldo;姑娘,姑娘?快醒醒呀,宣旨的正使已过玄武街,转过街口儿便要入府了!&rdo;
大概是开着窗户吹了风的关系,青漓有点头疼,眉头轻轻敛起,一面揉揉自己眼睛,一面嘟囔着问道:&ldo;什么宣旨,什么正使?&rdo;
还不等玉竹说什么,便见董氏急匆匆入内,一眼瞧见青漓还躺着,不禁变了脸色,轻声斥道:&ldo;不是叫你们请姑娘起身么,怎么还睡着呢。&rdo;
青漓坐起身来,疑惑道:&ldo;怎么了阿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吗?&rdo;
董氏目光有些复杂,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惊讶与忧虑,见女儿如此,却也只是温柔一笑:&ldo;‐‐也没什么,先起身,随阿娘一道出去接旨。&rdo;
宣旨的正使是大学士陈东林,副使则是左都御史南岳,二人在马背上对视一眼,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眼底却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疑虑。
宫里面的内侍还跟在身后,倒是不好说什么,二人对视一眼,相互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青漓被人从被窝里带出去,梳洗打扮之后跟随董氏一道候在了正厅,在那里见到了自己的阿爹魏国公,以及二叔二婶一家人。
不知怎的,所有人似乎都是神色匆匆而来,看向她的目光或惊喜,或讶异,或歆羡,甚至于还有几分隐晦的敬畏。
敬畏?
我生的这么美,一点儿都不吓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许是因着初醒的缘故,她脑子里头还有点迷糊,却见正厅迎面进来了两个身着官服的男子。
青漓只认识第一个,是大学士陈东林‐‐之前还到自己家里头喝过酒。
似是有一阵清风吹过,一阵冷雨淋头,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青漓去看自己身边的董氏。
董氏却不曾看她,眉头微锁,只是借着长袖的便利轻柔的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带着无声的安抚。
青漓的心稍稍的安定了几分。
陈东林对着魏国公点头示意之后,便自身后内侍手里接过了一份金轴卷册,见众人恭敬的跪下身去,便开始扬声宣读。
制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魏国公之女,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
钦哉。
魏国公脸色肃穆持重,上前去接了旨,他眼底没见到多少高兴的影子,反倒是隐隐的有些忧虑。
陈东林怕拍他的肩,连带着胡子微颤:&ldo;好事嘛,恭喜恭喜,过几日可是要摆酒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