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董氏便隐隐的明白了几分:&ldo;‐‐可是他母亲不好相与?&rdo;
&ldo;阿姐,&rdo;方夫人叹一口气,道:&ldo;不是我要做恶人,而是真的不合适。&rdo;
&ldo;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没吃过什么像样的苦头,她阿爹又宠她,成日里护的厉害,更没被人害过骗过,性子单纯的很。我叫人去看了郝家的院子,几个人住的地方连阿蕊在家中的院子大都没有,更不必说日常用度了,倘若嫁过去了,阿蕊或许能习惯,或许不能,但这个慢慢纠正过来的过程,委实是不好受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里是那般容易的。&rdo;
&ldo;再则,两下里的习性完全是不一样的,阿蕊喜调琴丹青,婆母小姑于此却是一窍不通,阿蕊每日起身便要用一盏玫瑰露安颜,晚间入睡要喝碧浮汤养神,更不必说其余琐碎‐‐郝樟正是要拼前途的时候,也不能整日泡在家中,等家里头一共只剩了三个女人,阿蕊怎么与她们相处?
那般小的院子,阿蕊一个人过去倒是没什么,可若是带两个侍女,便是拥挤起来了,可也不能不带‐‐我总不能叫阿蕊过去,凡事都亲力亲为吧?可若是想要陪送个大些的院子,郝家觉得失了脸面,又该如何是好?&rdo;
方夫人此言,倒是戳中了董氏的心口。
董氏不是没出嫁的小姑娘,对此什么都不懂,刚刚嫁到魏国公府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过来的‐‐虽说两家关系好,但细微之处必定也是有不一样的,怎么可能一过去就磨合的完美无缺呢。
只是,董氏的磨合明显要容易些,而方兰蕊的磨合,显而易见的会难些罢了。
&ldo;哦,我忘了,&rdo;方夫人提起这一茬就生气,眉尖都拧了起来:&ldo;哪里是同两个女人相处,应是三个才是,&rdo;她唇角带起一丝讽刺的笑,道:&ldo;老太太在上京的时候,还把娘家侄女一起带过来了,说是做个伴‐‐我呸!&rdo;
这下子,连董氏也流露出不满来:&ldo;阿蕊可知道吗?&rdo;
&ldo;知道的,&rdo;方夫人道:&ldo;那个郝樟同她说,表妹家中已没有什么亲眷,他作为表兄,自然要为她撑腰,好生寻一桩婚事的。&rdo;
董氏沉吟一会儿,道:&ldo;他此言是真心的,还是假意?&rdo;
方夫人低头瞧了瞧指甲&ldo;谁知道呢。&rdo;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面有忧色,道:&ldo;郝樟倒是真孝顺,这本是好事,可太过于孝顺,便叫人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婆媳生活在那么小的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起来,还不知有多磨人……&rdo;
年轻气盛时,方夫人也曾经做过许多荒唐事,翻墙出去玩,装扮成男子到酒馆喝酒,学武之后出去跟人打架,以及……执意要嫁给方良。
那时候的她风华正茂,一腔孤勇,浑身都是寻常女子没有的风仪,迷人的不得了。
可是,那般明媚的她,并不是可以轻易复制的。
至少,她的女儿方兰蕊,是做不到的。
方夫人选择的方良,出身诗书之家,婆母和善,小叔知礼,同董家的关系更是不必多说,层层条件分析下去,除去官位有些不当,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不合适。
而方兰蕊与郝家……就全然是格格不入了。
董氏凝神想了片刻,缓缓道:&ldo;那你此次来,是想……&rdo;
&ldo;想请阿姐带着阿蕊,明日去见一见郝家人,&rdo;方夫人看向胞姐,诚恳道:&ldo;我也不想一棍子把人打死‐‐人家此刻不显山不露水,也未必一辈子起不来,到底是阿蕊第一次同我提事情,总不想辜负她这番心意……&rdo;
&ldo;婆母身体不适,自是不能出门的,弟妹身怀有孕,已是八月有余,也要在家休养,到头来,也只好求到阿姐门上了。&rdo;
董氏也有女儿,倒是能理解胞妹的这番心思,不曾多言,便点头应允了:&ldo;阿蕊也是我外甥女,既是去相看,必然不会敷衍的。&rdo;
尽管与阿姐性情不一,但方夫人对于董氏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也问起了青漓:&ldo;妙妙的这桩姻缘,阿姐是如何想的?&rdo;
&ldo;还能怎么想,&rdo;董氏对于皇帝的态度有了底,面上谈起时也带了几分笑:&ldo;顺其自然便是‐‐妙妙是有福气的。&rdo;
方夫人看出阿姐眉目间的安然,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不曾多问,只是叹道:&ldo;只知道,就该把妙妙抱到我家里去养几日,说不得也能沾一沾福气呢。&rdo;
董氏笑吟吟的斜她一眼:&ldo;想的倒是美,我才舍不得。&rdo;
青漓与方兰蕊只相差几个月,她是董氏最小的孩子,而方兰蕊则是方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两家的关系亲近,二人也玩得来,彼此之间悄悄话也说的不少。
一道往莲池那边去时,不待青漓开口问,方兰蕊便红着脸,将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知阿娘不怎么赞同这桩婚事,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也想坚持一下,是以才对青漓说出来,想听一听表妹的意见。
‐‐发自内心来说的话,青漓是支持方夫人的。
她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得多,可是对于这些事情,还是能看明白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