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袖子把眼泪擦掉:“有。听说西疆的仗打得很凶,西戎很残虐,我很怕他死掉。”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朗声安慰道:“别难过,你看太子殿下这般的皇族贵胄,还是皇帝陛下的独苗,都舍弃皇位,主动请缨奔赴沙场,他都不怕死呢。”
嗐。
他还不如不安慰,这一安慰把我刚刚擦干的眼眶又刺激出泪来。
小如递上干净的绢帕,趴在城墙砖上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犹疑道:“不厌,我很想问一句……你和余知乐余姐姐认识吗?你们两位长得很像。”
我把眼泪收回去,认真回答他:“余知乐是我姑家的妹妹,你们认识?”
他迅速抬起脑袋,葡萄大眼里布满了碎光:“见过,她琴弹得很好,人长得也特别好看。”
我破涕为笑,看着眼前的墨衣少年:“你喜欢她?”
少年干脆爽快地点头,但脸上却浮现出直接又纯粹的苦恼:“是啊,只是我比她小一岁,她好像不喜欢比她小的公子。而且,我父亲是经商的,她父亲是官员,她也不太喜欢商人的儿子。”
我也拍了拍他的肩,鼓励他:“别怕,喜欢就大胆去提亲呀,万一她能答应呢。”
后来听说小如公子真的去提亲了。
再后来,他就成了余知乐六位抗婚不嫁的对象之一。
我同小如公子对彼此的安慰鼓励,都宛如谶语。大约也知道彼此对对方的祝福有些毒辣,于是虽然互相留了姓名住址,但这些年却不谋而合,心照不宣地,再没见过。
不知道他是怎样,反正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路过他家的地段,都是绕着走的。
此时此刻。
长成大人的小如公子坐在墙头,迎着灼热日光轻摇着羽扇,纵然面上是开心到极致的表情,但语气却宁和而清淡,如淙淙泉水流过热烈的明媚,“怎么样诸位,容妃这首曲子弹得好听吧?虽然弹错了一个调子,但依然很棒哎。”
墙头下的人便又起哄了:“还弹错一个调子,说得好像你会弹似的!”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想到了四年前的太子出征,在场的男女老少,因为这首曲子,有不少都想到了太子意气风发、红衣铠甲奔赴西疆的场面,于是台上弹完曲子的余知乐俯身叩拜,呼万岁金安时,台下又呼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大片。
姜初照摆了摆手,神色恹恹的,像是对他自己的丰功伟绩不甚在乎:“都起来吧。”
终于轮到云妃了。
昨日我曾问过她今日要表演什么,她眯眼微笑:“母后到时候就知道了,是个惊喜。”
哀家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她口中这惊喜会是作画,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画了人群之中的不才,在下,一身红袍的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