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穿着姜初照的龙纹红袍回家挨的骂还要狠。
若不是两个哥哥抱住乔正堂,两个嫂嫂搂住我,乔正堂非得把手里的笤帚揍秃了苗不可。
夜深人静,狗都睡了,整个乔府只有我还在勤奋不辍地给祖宗磕头。那样用功的场景,真叫人难忘。
从此以后,我便对秦楼楚馆和跳舞花魁彻底失去了兴趣。并且很委屈,很后悔:早知道花魁如此,还不如多看几眼阿照呢。
但这一世回来,我心境大不同,再不是那个思维局限,活得艰难的乔不厌了,当把那些执念愁怨都抛却,重新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便觉得万事都很可爱,万物皆有妙处。
撇开花楼里那些奇形怪状充满想象力的纪念品以外,花楼里的姑娘们也很值得一观。这两年,每当我对墨书巷小说里的内容不甚明白的时候,就揣着书走进不远处这家醉花楼,同里面的花儿、柳儿亦或是阿柔、阿香请教一番,她们总能给我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偶有言语解释起来费力的时候,还能随手从枕下掏出一本春宫给我标标画画,若赶上连图画都无法解释的时候,就会邀请姐妹过来,大大方方地给我做个示范。
当然了,她们都知道,姜公子是女人,且是出手很大方,不要求她们陪睡,还总夸她们漂亮的女人。所以她们都喜欢我,总是盼着我来,说是比某些狗男人强多了。
“陪姜公子读书,和边休假边捡钱有什么区别?”柳儿姑娘曾给过我如此高的评价,其他姑娘也很赞同她的说法,于是大家都很喜欢陪我读书。
思及此处,我便也想她们了,于是轻扯了扯姜初照的衣袖,蛊惑道:“不如随哀家去看看,她们和宫里的儿媳,各有妙处呢,”怕他误会,就又补了一句,“真的只看节目,不动手,她们虽然做这行,但也不喜欢动手动脚的人。”
“不去,”折扇在他手中打了个潇洒利落的旋,玉骨沾了日辉带起一道流光落入我眼里,他靠在墙边,勾着唇角慵懒散漫地说了一句,“等你找到比你漂亮的姑娘,再带我来看吧。”
这话让我刹那恍惚。
就这样,再次想到了少年时他说的:“早知道花魁长这样,还不如多看阿厌几眼呢。”
晌午时分,我带姜初照去了北巷深处那家揪面片店。这家店是我二哥最先发现的,他说面片细腻爽滑,入口顺柔,腊肉肥瘦均匀,汤汁香浓,自己连吃三大碗都不解馋,遂带我来吃。我一尝,登时目放精光,惊为天面。
因为长年累月地用腊汁肉做浇头,所以店内桌面上难免油乎乎的,姜初照给了店家额外的银子,挑了一张桌让小二把桌凳擦洗了一遍,才带我走进去。可好像还是不太满意,又拽着我去对面布店买了几丈布,回来铺在桌凳上,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坐吧。”
我站在桌前,有些震惊:“你何时养成的这种习惯?在西疆打仗那会儿,吃饭时也来得及这么做作吗?”
他怔了片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了指其他桌子上的油光,看着我像是在看戏:“要是不这么做作,吃完这顿饭,你起身的时候低头看看自己的沾着大片油渍的袍袖,肯定能当街哭出来。”
我低头看着衣袖,把那场面从脑袋里一过,立马不说话了。
他说的对。
如此折腾了一遭,揪面片也做好了,小二端上桌,我这厢正准备落座,姜初照却像是神经抽搐,忽然转身,把我拉到他身前,将我整个人都罩住。还顺手把折扇打开,牢牢地遮住了我的脸。
正纳闷着发生了什么,就见他低头,轻声细语地跟我说:“别看。”
我陷入片刻的茫然,很想问一句别看什么。
转瞬便听到门口的公子往店里走的脚步声,以及那熟悉的温柔雅润的嗓音:“劳烦给我们煮两碗揪面片,我夫人很爱吃。”
我骤然抬眸。
是姜域。
他也带邱蝉过来吃面片了。
姜初照身形僵了一僵,好像到此时才发现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挡住,于是微微蹙起眉来,用更轻更温柔的声音安慰我:“阿厌,别难过。”
若是上辈子,在这家面片店遇到姜域和邱蝉,我肯定会很难过,甚至还会很生气。
因为姜域一开始并不知道这家面片店的,他第一次来,还是我带他过来的呢。可他说“我夫人很爱吃”的语气,就好像最开始就是邱蝉带他来吃的一样,好像这是他们两个人特有的秘密和喜好,跟乔不厌这个人毫无关系。
但这一世,我已经是太后了,宫内有一个二十岁的俊俏继子,有二十一个俏美儿媳,宫外有墨书巷出的本子,有王多宝做的点心,还有醉花楼里二十来个对我日思夜想的娇香姑娘,哪里还有闲工夫注意姜域,且他还是别人的夫君。
是以看着姜初照这般紧张的模样,便不由笑出声来。
那边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我的笑声。
于是,白色绸缎的衣角带着堇色细纱的裙摆,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我扶着姜初照的手臂探出脑袋,冲他二人粲然一笑:“六弟,六弟妹,你们也来吃面片呐?”
作者有话要说:
解答一下。
为什么阿厌这辈子没有报复姜初照和余知乐,以及前世对她不好的那些妃子?
1【因为她就是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