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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心魔（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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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伞，只能努力奔跑；富人家的孩子呼唤人工降雨好欣赏雨景。——《雨洛日记》

初中课业逐渐繁重，理科文科齐上阵，初二以后新增的物理让她猝不及防，小学的时候提前学了语数英政史地，物理都不知道为何物。

见到新事物总是让人感到紧张，但是好在初级物理很简单，除了电磁感应那一章奇奇怪怪的电子问题，其他都在她的努力下取得良好的成绩。

你见过半夜两点的星空吗？

云雾散去，冷寂的天空黑的如墨，进入初夏时节，地球的角度刚好让北半球直面银河系的中心，闪耀的银心流光溢彩，围绕它旋转的恒星在夜幕中也只能陪衬为灯塔上的一抹烛光。

你见过凌晨五点的太阳吗？

万籁俱静的学校尚未苏醒，天空如一颗渐变的宝石，毫无杂质的深蓝色往东方延伸逐渐变浅，最后交叠在一起，混成金橙色。楼房与山丘之间，红红的脑袋探出来，一瞬间暖黄色的光芒将整个世界镀上一层金，就连那白纸黑字的书，此时抱在怀里也暖融融的。

“努力”好像被描述得很浪漫，但是再美丽的景色看久了也会腻，再坚定的信念也会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风雨飘摇。

从初三开始竞争变得激烈，为了争夺前百名额进入华夏学院高中部，补习班纷纷召开，可是江燕的家庭并不允许她得到华夏学院的教师指导。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那些曾经落后于她的同学纷纷赶上来，不断退后的排名犹如一把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当她不再是国王的一天，这把剑将会落下，斩下她的头颅。

清明节放假，许多学生选择弯道超车，参加校外辅导补课，考试技巧都摸得一清二楚。而江燕只能在班级的角落听着同学们欢笑着讨论课外辅导的事宜结伴而行，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坑坑洼洼的课桌上，叫人看着刺眼。“书呆子”“傻子”“滚出华夏附中”涂改液胡乱地在她的桌上画着鬼脸，即使她怎么情理，第二天可能清晨也可能是某个课间，就会有人写上。

“哈哈哈，我们这么大声讨论会不会刺激到某个小镇做题家啊？”一个女孩子高声道，生怕江燕听不见。

江燕不理她们，拿着扫帚扫地。一个女生皱着眉，她是班主任的外甥女，班里的小霸王，哪怕你是学霸还是混混，到她面前只能低头。

最近她因为家里面的人催她学习而感到十分烦躁，甚至因此对学习好的人恶语相向。向栗香一脚将垃圾桶踢翻，铅笔头，纸张，果皮撒了一地。

“你什么意思？跟你说话呢！”向栗香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江燕忍着气，将垃圾桶扶正。这个举动在向栗香看来是轻蔑，她比营养不良的江燕高半个头，一巴掌扇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想要把向栗香大卸八块，可是她只能忍着，她知道反击向栗香的下场，那些被退学的人，无一不是可怜的受害者。

向栗香似乎还不解气，一脚将人踢翻，江燕一屁股坐进垃圾桶里，厚重的刘海遮盖了她的双眼。

“果然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听着，我劝你这次成绩最好再下来一点，回到你这个穷人应该待的位置。”向栗香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燕，这些人于她而言根本并非同类。

“这次开学考的排名怎么那么落后？刚好50名，差点就要交学费了，最后一个学期了，你还不加把劲！”母亲捏着成绩单数落她，回到家的江燕坐在客厅里嗑瓜子，表情漠然。

“你光想着让我加把劲，那你怎么不给我去补课？”江燕反问。

母亲习惯性呵斥：“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嘛？我们都是一个锄头一个锄头地挖，从地里种出来的。补课？！骗钱的玩意儿，说的再好，难道还要比学校的老师教的更好吗？”

江燕看了看一眼望得到头的家里，弟弟的房间杂乱地放置着印着大大的“航天补习班”商标的各种辅导书，那是他补课用的，此时并不在家。

“那你们给弟弟补课，不给我补。”江燕说出来一股子酸劲。

母亲不假思索：“你们能一样吗？”

她继续摘菜，感觉之前说的有些不妥，找补道：“你弟弟烂泥扶不上墙，再不补，他估计连高中都上不了。你是肯定能上的，怕什么？”

“燕子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要自己扛的……我们家穷，比不上那些家境富裕的，所以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再苦也得受着。”

江燕不知如何反驳，张了张嘴闭上。

“哗啦——”江燕在厕所里被浇了个落汤鸡，外面传来一阵爆笑。她没有跑出去自取其辱，而是等着上课铃声响了以后回到宿舍换衣服。

“报告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化学老师看见是江燕，班里面的学霸，也只是说两句：“下次注意点，都要升学考了，还没有一点纪律。回到你的座位上吧。”

江燕走过整个班级，一些人不怀好意地笑着，她只能把目光向下看着脚底下的路，以此来回避视线。视线之外的地方，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被放大，好像有鬼怪藏在她的身后。

她一屁股坐下去，摔在了地上，她一回头，后桌的同学嬉皮笑脸地看着她。江燕还是和那群魔鬼对视了，一双双俯视她、轻蔑的眼神，身体上的劣势让她总得仰望别人，陷入黑暗的世界，吸血蝙蝠向她睁开了双眼……

“江燕同学！？”化学老师叫了她一声。江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地上愣住了，连忙起身做好。老师继续讲课，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江燕细心地记着笔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知识点，笔尖戳着本子，越写越用力，一个个字蛇龙飞舞，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在学习，而更像是一种发泄。本子被戳出来一个大窟窿，有如她的心。

[我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超过所有人，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她告诫自己。

睡眠时间一点点压缩，曾经或熬夜，或早起，而如今她两者都有。黑眼圈爬上了她的眼袋，似乎也成了眼睛的本色。

其实她也有尝试过放松，但是身体已经睡不着了，形成了习惯。即使早早的躺下，黑洞洞的天花板也会昭示着她的寂寞，睁着眼盯着黑暗，一开始会出现迷糊的光点，然后慢慢的汇聚成了奇怪的形状，漩涡一般，头脑也开始晕乎。

漩涡有时如蛇团成一团，汇聚成奇奇怪怪的鬼影，有时又形似她身边的人。黑暗中回荡着轻声细语，毒蛇说着使人堕落的话语：

“乡下要饭的~”“大丑女！”“你和弟弟不一样。”“嘿嘿，你们家有了弟弟就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