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雁行边哭边笑,几乎喘不上气,“不是‘它们’,不是网。”
“那是什么?”
何已知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在男子向他转过来时,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
雁行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抽泣,眼泪和气息忽冷忽热。
他恶狠狠地咬字,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呼吸打架:“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一片网?明明造它的人就在身边,而且长着我梦中情人的脸。”
何已知感到头晕目眩。
而雁行已经用他的肩膀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将束缚了何已知一整天的外套扒了下来,随手扔在天台上。
在雁行摘掉他的眼镜时,何已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冰凉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脸颊,雁行的气息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说:“陪我跳一次。”
何已知猛地睁开眼睛——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等等,其实我有点恐高,而且这个刚刚装好,不知道……”
“来吧。”雁行笑着在拍了拍他的胸口,又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的身体一低,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何已知赶紧抓住他的手臂。
两人在空中急速地下坠,几乎同时落到网上。
安全网在空中掀起连绵的波浪。
何已知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雁行的笑声在自己身后。
他翻了个身,被拉入一个歇斯底里的吻里。
何已知不知道一个人刚才还哭得浑身颤唞,下一刻就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正常的,但他很清楚如果他去问,得到的答案多半是“我在嘲笑你的尖叫”。没错,他在跳下来时尖叫了,但那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对付一张尖利的嘴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让它说话,雁行在大笑里消耗了太多的气息,这是何已知的优势。
在不久之后,他们还得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去路边的烧烤摊给侯灵秀买夜宵,第二天再把高中生坐上回家的火车……
再之后还要陪pvc搬空仓库里的东西,在他离开前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还要处理这栋楼的装修,新教会酒吧的开业……
他们会经历哈蒙尼欧口碑的发酵……知名戏剧经理的突然拜访……小符少那部电影上映……官司重审……丘丹青辞去戏剧协会和戏剧学院的职务……《冬墙》被封禁,而《东墙》再一次被排演,吴千羽出演重要角色……
他们还将见证方云和陈少楠的婚礼……一种针对哺乳动物的淋巴癌的靶向药物的诞生,由蓟京动物研究所研制……能够恢复下肢残疾的人百分之八十运动能力的外骨骼上世……
但那时,在那一刻,他们只想更彻底地榨干彼此的呼吸。
即使安全网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两人都没有向它移动,而是让自己被束缚在那里。他们被束缚在那张织密的、巨大的、沐浴月光、充满灵性的网中,感受着亲吻发出的轻柔的声音和手指嵌入肋骨带来的愉悦的钝痛。
一些纸片从天上落了下来。
那是何已知坠落时,从他裤兜里飞出的借条。
他的投资人——他的朋友们、爱他们的人——以最沉默、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见证了他们获得幸福的时刻。
一张又一张,写着不同的笔迹的字条,缓慢地落入网中。
其中一张写着——
现在说可能有点早,但我真诚地觉得,在你们的婚礼上,我应该是那个最重要的证婚人的角色。
别急着拒绝。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我是所有人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侯灵秀是先认识的雁行,pvc是先认识的你,只有我是同时认识的你们两个!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给了我一拳吗?别担心,我知道那是雁行指使的。
所以我保证会在主持婚礼时绝对公正、公平,不偏袒任何一方。而且我还会为你的礼服提出最好的建议。
最后,虽然我的零花钱是攒着买新摩托的,但是看在你需要的份上,我决定先把它们借给你,拿去给你的破楼装个新电梯吧。爱新觉罗·山竹。
另一张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