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帽在原地愣了整整十秒,脸上的表情在不知所措和惊喜之间来回变换:“天啊,太好了,谢谢,谢谢你……我加了三十个人的微信和他们说我想加入,但是每个人都说人满了。”
可当他满怀期待地踏进自己梦寐以求的校园,却发现这竟是漫长的歧视的开始。他在所有课上取得高分,和周围的人一样注意打扮,他的外表看上去和所有表演系的学生没有差别——直到他报出自己的学号。
“……你听到了吗?前两位数字是09。”
“嗯,这是数独里最难搞的数字,我很难写错。”学生用笔在纸上留下清晰优美的字迹,“姓名?”
“贺光……”
“何光?你和我一个姓氏。”
“不,贺是四声,恭贺的贺,阳光的光。”
渔夫帽看着正确的两个字出现在学生笔下,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比自己花钱找人设计的签名更好看,他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你知道。”
“什么?”
学生把垫在表格下的数独笔记本立起来。
渔夫帽反应过来:“哦,哦,横排5纵向7、1……呃,3?”
“已经试过了。”
“我看看,”渔夫帽擦了一把脸,在学生旁边的座位坐下,“每一行每一列和每个小框都必须是不重复的1到9对吧?5、7、2……6,7……”
“还有每一斜线,”学生把本子推到两人中间,“你可以用笔,不用把每个数都读出来。”
“但是他叫数读,难道不是读出来更好做吗?”
“数独的‘独’是独立的‘独’,而且他是日语suduku的音译,和读没有任何关系。”????“是吗?我一直以为……”
手臂上的刺痛让何已知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到雁行取下扣在签字笔背后的笔盖盖上。
“广播说演出即将开始,”雁行把笔还给他,“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在你手臂上下井字棋了。”
“别担心,在关灯之前干什么都是可以的。”何已知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接过笔,插进笔记本的侧面。
他们正坐在蓟京大剧院的前排,等待今晚的重磅剧目《冬墙》的上演。
“包括在你手臂上下井字棋?”
何已知拉下袖口:“除了这个。”
青年紧张的样子让雁行笑了出来,他调整了一下轮椅:“抱歉连累你跟我坐靠边的位置。”
座无虚席的大剧场对于工作日的原创话剧来说是个奇迹,为了方便观众出入,工作人员请他们和走道边上的观众换了位置,让雁行可以放轮椅。
何已知摇头:“抱歉连累你来跟我看这出不值得的戏。”
雁行打断他的话:“一把好剑落到恶棍的手里会变得平庸,但这不是它的错,懂剑的人仍然会循着光芒而来,瞧瞧这些观众——不值得的是窃贼,不是你被偷的剧本。”
这番话何已知喉咙滚动了一下:“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豁达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雁行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整理袖口:“鉴于你看过我在火灾之后崩溃的样子,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句讽刺。”
他眨眼时,黑亮的瞳孔中盛满玻璃吊灯投下的光点。何已知一直讨厌这种灯,觉得它们既浮夸又累赘,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不和谐,今天这种怨恨似乎消失了一些。
何已知扯起嘴角:“我觉得我的肩胛骨断了。”
“我可以帮你修好。”
他抬起手,何已知马上捂着自己的肩膀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