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星星吗?”
仓库一如既往地在夜色中亮着不显眼的暖光,比起这个,门口的另一番场景更令他在意:雁行一个人坐着轮椅,停在垃圾场中间的小路上。
从公交车站走回仓库的路上,因为有云所以看不到月亮。空气中吹着一阵阵的夜风,何已知感到不可思议,之前他在眉月胡同住了两年多依然对附近的植物一无所知,可现在却能清晰地在弥漫的花香中辨认出花椒木的气息。
“——为什么?”
“我有话想跟你说。”青年深吸一口气,温热的空气穿过鼻腔流进肺里,驱使血液加快流速,“我想带capta参加比赛。”
距离他上一次吃烤肉之后和雁行提出解约已经过了一周,那么按照雁行写的合同,今天就是他们合约正式失效的日子。
“我差点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没什么,”司徒渺神秘兮兮地捂住嘴,把剃好的肉装进保鲜盒里封好,“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是等师哥自己发现吧。领带等下次见面我帮你问问。”
何已知这才想起来。
“那我今晚还可以在这睡觉吗?”
郑韩尼插嘴:“是我的领带哦!”
雁行望着夜空,悠悠地说:“因为今天是第七天。”
司徒渺一边听一边笑:“原来是这样,你还不知道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何已知愣了一秒,蓦地笑道:“我要是直接跑了,岂不是一分钱工资拿不到?”
雁行不明所以:“我说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的意思是,认真地参加比赛。就像几年前你和它一样,我想带它,”和你,何已知在心里补充道,“参加世界最顶尖的比赛,拿回你们错失的8英寸奖杯。尽全力地训练和比赛,没有合同和工资的那种。”
两年多将近三年以前,雁行就是在和capta参加犬敏捷大师赛决赛的前夕出的车祸。
一道阴影从他脸上掠过:“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和它……”
“不,是我想这么做。”何已知肯定地说,“为了我自己。”????洒水车从街上经过,空气中的凉气稍纵即逝,雁行静静地听着欢快的音乐渐近又渐远,然后问:“为什么突然想干这个?”
“因为我——”
被明镜一样清澈的目光引诱着,何已知差点把一切和盘托出,但是雁行说“如果我死了,倒是无所谓”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脑中,让他不得不停下。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垂下头,“或许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或者换个别的方式去法国,了却自己的执念。”
雁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等他开口时,语气几乎是循循善诱:“今年国家队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如果要以独立选手的名义参赛的话,必须在赛前成为所有注册选手中世界排名的前百分之3。距离开赛不到半年,即使你从现在开始没日没夜地参加比赛,而且每场都拿前三名,也攒不到那么多的积分。”这应该是他嗓子恢复之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知道,你给我看过犬赛百科的册子。”在第一次比赛前抱佛脚的十几个小时里,何已知被雁行逼着看了不少当时觉得多余,现在却派上用场的东西,“8英寸大师赛在个人赛以外,还有允许三到五个人参加取队内前三名完成时间计算总成绩的团体赛,报名团体赛不需要积分排名,只要团队中每个人都拿到参赛资格就可以。”
雁行紧紧地皱着眉头:“你说的容易。参加团体赛的队伍每个国家地区除了国家队以外只有一个名额,而且因为获胜的几率渺茫,很少有人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青年歪着头,唇边划过一丝坏笑:“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机会不是吗?”
嬉皮笑脸的态度引起了雁行的不满,他冷着脸问:“我们?参加团体赛至少要有三对训练师和赛犬,你要去哪里找队友?”
何已知没说话,只是继续笑着看向他们身后的卷帘门。
雁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孔逐渐放大:“不会吧?”
青年缓慢但郑重地点头。
雁行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你白天出去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