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行笑了笑,转而翻起膝盖上的场刊,这是工作人员为调换座位给他们的补偿,厚厚的一本大画册,里面有《冬墙》的剧照和采访。
他翻到演职人员那一页:“这些人你认识多少?”
“几乎全部。”
雁行的手指顺着铜版纸上的名单向下滑,在其中一行停下:“特别出演是什么?”
何已知凑过去扫了一眼:“吴千羽,她是现在最好的现代舞演员。这个剧本……我的剧本里有一个跨性别的角色,需要跳一段舞蹈,我猜他们为了这个请的她。”
“你的朋友?”
“当然不是,”何已知摇头,“我只是看过她的表演而已,她是真正的大牌,无论在知名度还是表演技巧上。说实话……”
他顿了一下:“如果这部戏的作者挂的是我的名字的话,绝对请不到她。很讽刺,对不对?”
雁行没有说话,把场刊往后翻了一页,映入两人眼帘的是男主演的采访。
“贺光,”雁行念出标题上的名字,“你认识吗?”何已知看着铜板纸上反光的照片:“认识。”
灯光暗了下来,但观众仍然有些躁动。
蓟京剧院的总经理先走上台,在聚光灯下感谢了观众的到来,等现场安静下来后说了几句把这部剧搬上舞台多不容易的煽情话,何已知靠在椅子上,嘴角全程带着无情的笑意,直到经理的演讲之后,幕布缓缓拉开,话剧正式开始。
无论是舞美、道具、灯光,还是演员的表演,《冬墙》都达到了业内的顶尖水平。
重心4
“等等,雁行。我们要去哪?”
何已知被雁行领着回到剧院二层,走进大剧场侧门旁的小道,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一个提着水桶和拖把的阿姨靠在墙边打电话,看到他们时慌张地收起手机快速离开。
“抱歉。”何已知对保洁说,看到雁行进入走廊深处,他追过去,忽然后悔自己把这个轮椅修得太好,“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我不希望你的一天在纠结友谊为什么破灭的惆怅中结束,”雁行停在一扇门前,回头望着何已知,“特别是在眼睁睁地目睹你能为一场演出焦虑十几个小时之后。”
见青年不接茬,他补充道:“这会影响我们训练的进度。”
何已知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教练还要关心队员的情感状态……”
“教练要关心的事情多了。”雁行看出他的动摇,勾起嘴角握住把手一拧。门开了,露出并列的另一条走廊。
“去吧,我在大厅等你。”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进门,迎面撞见一群戴着工作证的人。
和他们擦身之后,何已知看到一排贴着门牌的小房间。
“我从来没想到剧场的后台这么大,”贺光一边化妆一边说,“我大一读的学校没有剧场,所有演出都在体育馆里面那个站四个人就满了的小台子上,体育馆有更衣室但那是给体育生用的,我们只能在走廊里化妆。”
“我记得。”何已知站在门口,并没有继续往里走。
演员恼火地睁开眼睛,在看清他是谁后猛地坐了起来:“何已知?”
“需要帮忙吗?”何已知走进去,轻声问。
何已知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已经习惯了演员们有些夸张的表达方式,但是造型师永远在下一个等级。
“没关系,”贺光用笔把擦掉的地方补齐,“我不在乎有没有人给我化妆,我只想把这次演好,然后下一次,我们可以用那个化妆间。”
何已知在一间开着门的化妆间里看到了贺光,他和另外的几个演员并排坐在镜子前,疲惫地闭着眼睛。一个化妆师正在为他们卸妆,穿着高跟鞋的男人抱着卸妆水和一大包棉片,因为要同时处理几张脸而手忙脚乱。
“进来吧。”贺光带着何已知走进旁边一间没有人的房间,动作熟练地打开灯,“这是吴千羽的个人休息室,比我们合用那个大多了,还有独立卫生间,但是她刚刚一结束就走了。”
他指着对面的小房间。
组员:“现在哪还有闲着的化妆啊?”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扔掉最后一张棉片,用一个大手袋把何已知抱的东西装进去:“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用、最可爱的移动化妆柜。我得去收拾一下东西,5分钟以后你提醒他们把面膜撕掉就可以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