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午时,坤宁宫内,嫔妃们瞪大双眸,吃惊神色难以掩饰。她们打量着这里的装潢,只见琼楼玉宇,极尽奢靡之能事。宫灯高悬,流苏轻摇,映照着满室的珠光宝气。
不甘么,自然是有的。孝贤皇后薨逝,皇上只封了令贵妃一人,且在众人不知晓的情况下,将封妃大典策划得如此隆重,坤宁宫的布置更是这般铺张,远远超过了皇城中包括乾清宫和养心殿在内的任何宫殿。皇帝的偏心,显而易见,昭然若揭,叫她们如何平心静气。
然而,她们也逐渐释然了,既然皇帝独宠令贵妃,她们如何努力亦是徒劳,不如顺其自然,过得轻松自在。只要不触怒令贵妃,便可保得安宁。
她们也该庆幸这份轻省,原本弘历有意令嫔妃们每日卯时到坤宁宫门前向嬿婉请安,但后来思忖,如此喧嚣或会扰乱他们二人世界,这才作罢。
而此刻,无论她们如何嫉妒、不满一个宫女出身的爬到了所有人之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向嬿婉行礼,甚至比对待一旁的皇帝还要庄重。
这果然使弘历心情大好,随即下令赏每人金瓜子一捧。嫔妃们见此情景,更是对令贵妃俯首帖耳,争相讨好。
当然,也有不逢迎的,譬如坐在最后排的如懿。她面带浮肿,失望地看着自己深爱的少年郎向魏嬿婉献殷勤。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懿坚信即将洗清冤屈,始终保持着挺直的背脊,不肯随众人依顺。
嬿婉不开心地打了个哈欠,都是弘历非说刚封了副后要立威,以便日后成为皇后叫人戴服,因此,临近正午时分他就将她抱起,换上衣服,匆匆用了早膳,参加这场莫名其妙的会议。
她揉揉腰,鼓着腮帮子,不满地瞪了皇帝一眼,男人却乐呵呵的。
其实,弘历心中也有些尴尬,他如今严守男德,不愿与其他女子有任何接触。但为了婉宝的地位,又担心众人会欺负她,只得出面。
然而,无论他身在何处,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婉婉,对其他嫔妃连一眼也未投去。
至于宫中流传令贵妃欺负他人?呵,无稽之谈。分明是那些人自找的,婉婉年幼,哪儿懂得何为欺凌?
与此同时,嬿婉正带着一抹讥笑,注视着战栗发颤的金玉妍。弘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面露嫌恶,生怕金氏脏了他家宝宝眼睛。他轻柔地将嬿婉搂入怀中,低声安抚。
上回长街,嬿婉命金答应为春蝉擦鞋的事,弘历也有所听闻。那又如何?都是金玉妍那个贱人曾欺辱婉婉而自食恶果,他还觉着这报复远远不够呢。
想到嬿婉过去所受的委屈,弘历怒气冲冲起身,“金答应目无尊上,即日起降为官女子!滚回你自己宫里去!”
金玉妍满心困惑,只得憋屈地谢了恩,后又被莫名其妙地推出了坤宁宫,欲哭无泪。如今,她只有靠回忆世子的微笑,才能在这由两个神经质统治的皇宫苟延残喘。
在场其他人也感到莫名其妙,一时人心惶惶。
弘历却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认为婉婉回宫后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善良。倏地,他暗想:“是否因为我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使她对我缺乏信任?”
这个念头令弘历的心房一阵绞痛。于是,他一刻不停地黏在嬿婉身上,惹得她一脸嫌弃地推开他脑袋。
底下嫔妃们目睹帝妃二人同坐一榻,皇上如连体婴般紧贴在令贵妃身旁,简直没眼看。
片刻后,弘历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战事焦灼,朕请了南域圣地的安吉大师来宫中祝祷,过几日就进宫了。除了祈福,你们就待在自己宫里,没事儿别瞎出来转悠。”
婉茵望了望神情漫不经心、懒得理会皇帝的嬿婉,略带尴尬地附和道:“臣妾听闻安吉大师修行深厚,在许多地方都广受尊崇。”
鉴于贤妃向来对嬿婉持恭谨态,且是宫中难得与嬿婉交好的嫔妃,弘历鲜有得未下脸色,微微颔首。
不久,他也遭不住这尴尬的气氛,命众人退下,随后抱着他家乖宝返回寝殿,继续“激战”。
当晚,启祥宫掖庭,金玉妍接到消息,世子已顺利继位,成了玉氏新王。得知这一喜讯,这些日子来所受的所有屈辱和磨难仿佛都无关紧要,玉妍喜极而泣,对一旁的秋云说:
“听说新王承袭王爵后要进京拜见皇上,或许我能再见他一面了。魏氏那个贱人眼下再得意又如何,连个公主也没有。贤妃虽有孩子,那又怎样?永珹与永璇是我亲生的,只要我的孩子被立为太子,最终成为太后的必将是我。等新王进京时,我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