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出去,算是炸了锅,远处是增援而来的天子亲卫,近处是面如土色的太子一党,其中有一多半人都听得懂这句日文,合着车内藏有军火!空气似乎凝滞了足有五秒‐‐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日本友人能干出来的事!
场面由此失了控,各色人等厮杀在一处,西山大营有人愤而喊出,&ldo;太子与日匪勾结,要置我等于死地。&rdo;此言一出,谁还有闲情逸致顾及储君,除了刀剑不往太子脑袋上招呼,下手可是一点不留情。
仝则早忘了他的半蹲式,直起身子忙着找安全的地方躲闪,游恒也跳下车,大手一拉带他往车后头猫了起来。
仝则心跳如擂,估摸此刻开口自己气息不稳,便拿眼望着游恒,以示询问。
游恒看看他,咧嘴一笑,漆黑的夜里露出一口瘆人的大白牙,&ldo;才刚那一嗓子不赖,瞧不出,你还挺有当伶人的天赋。&rdo;
忍下白眼,仝则佯装淡定的问,&ldo;何时撤?&rdo;
&ldo;再等等,有人杀过来,咱们就跑。&rdo;
这时,不知哪方人大喊了一句,&ldo;擒那女人要紧……&rdo;
游恒嘿嘿一笑,&ldo;就等这一句呢。&rdo;随后一声低呼,方才拉车的那匹马在前头浑身一抖,调转四蹄朝他们奔过来,原来游少侠早就趁乱为它解了套子。
那马训练有素停得很是地方,游恒翻身上去,伸臂再将仝则拉上来,才刚还像老黄牛似的马儿如有神助,先是娴熟闪避一人长刀,其后撒开四蹄向山中奔去,大概是它速度太快,弄得游少侠几只袖箭she出去显得歪歪扭扭,居然失了原有的准头。
风声呼啸掠过,一棵棵大树向后退去。喊杀声渐渐远了,仝则回头,见没人追上来,终于长出一口气,又行了数里,看见前方有一辆青色马车,耳听游少侠道,&ldo;快上车,换了衣裳,趁天亮前能赶回去。&rdo;
他停马让仝则下来,仝则走了两步觉出不对,&ldo;你不和我一起走?&rdo;
&ldo;那一车的东西,这会儿该暴露了。我去善个后,得把事做实了才好。&rdo;游恒说罢,当即掉转马头,飞驰着返回战场去了。
举目四望,一片荒山野岭,仝则眯着眼睛认出赶车的人,确是裴谨身边的,便放心下来。他不晓得自己现在形象有多狼狈,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二话不说钻进了车里。
谁知一打帘子,抬眼就看见一个人坐在那儿,正在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却不是裴三爷裴谨,是谁!
第37章
仝则愣了一下,足足尴尬了有五秒,坐下之前差点又被裙角绊住。车里空间不大,他不得已略微往前探了探身子。
一只手伸出来,堪堪扶住他,给了他一个坚实的支撑和依靠。
裴侯一手端盏,一手扶人,双眸湛湛。
两下里离得太近,车里灯光又刚好照在他脸上,仝则于是发现,裴谨的眼睛本该是白色的眼仁部分,其实呈现浅浅的淡蓝,澄澈的如同一倾碧波。
倘若是在夏天,倒是很适合跳进去畅游一番。
他被自己的这个遐想逗笑了,尴尬消弭得无影无踪,从容抽出手,堂正的坐在了裴谨旁边,保持着不近不远,颇有分寸感的距离。
&ldo;怎么……&rdo;
这句是两个人同时说的,说完不免都笑了笑。可惜一笑过后,那种尴尬的氛围又不失时机地溜达了回来。
沉默半日,裴谨倒好一杯茶,推给仝则,&ldo;压压惊吧。&rdo;
其实早已没有什么惊,仝则在看见裴谨的那一刻,心跳频率已逐渐恢复正常。可能因为裴谨给人的感觉,一向非常可靠,可靠到几乎可以把性命交付到他手上。以前的仝则是绝不肯相信世上真会存在这类事,现在居然也润物细无声般发生在他身上,莫非裴谨真是用某种主义给他洗了脑?
怀疑的人在一边思考,裴谨敲敲车窗,马车便以不太慢的速度朝前驶去。
仝则在方才的混战中只说了一句话,却因为紧张出了不少汗,这会儿觉得口干舌燥,少不得像饮牛似的灌下一杯水,才要取茶壶再倒,一扭头,目光不小心和裴谨撞到了一处。
对视的结果,是仝则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他像是为掩饰心虚,主动发问,&ldo;三爷为什么来?这种事不是有下边人做就好,难不成还有什么不放心?&rdo;
裴谨看着他一笑,&ldo;没有,我的人我都信得过,不然也不会用他们。&rdo;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上司这一点很值得肯定。
&ldo;你也一样。&rdo;裴谨补充道,&ldo;我来,就是为接你回去。&rdo;
礼贤下士,关怀周到。仝则听得都忘了喝水,点头表示感谢,&ldo;劳烦三爷惦记着。&rdo;
&ldo;不算劳烦,想着一个人,是件甘之如饴的事。&rdo;
这话仝则当然听得懂,心口便往下沉了沉,那么问题来了,这句是接,还是不接?裴谨怎么会突然说得这样直白?在他犹豫的空档里,空气间开始弥漫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