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家了吗?”
“没有。嗯,还没有。”
“嗯。有结婚对象吗?”
“噢,汤姆·艾迪生在信中向我谈起过罗兰有个表妹,我对此不太清楚。他的二女儿玛丽亚嫁给了本地的一名医生。我对她一直不太熟悉,悲惨的是,她死于难产。她有个小女儿叫伊内兹,是她的西班牙祖母为她取的家族名。说实话,伊内兹长大后,我只见过她一回。黑黑的女孩,样貌特征很西班牙式,很像她祖母。唉呀,我絮絮叨叨地跟你说个没完。”
“不,我想听你讲下去。这对我来说很有趣。”
“我想知道为什么。”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他看着奎因先生,带着一丝狐疑神情,这种神情有时会出现在他脸上。
“你想了解这个家庭的全部情况。为什么?”
“或许,这样我可以对它有一个全貌的认知。”
“好吧。我要去拜访的庄园叫多夫顿·金斯伯恩,一座相当美丽的古宅。它不够壮观华丽去吸引游客或是在特定的日子向参观者开放。它只是一处宁静的乡村别墅。一个英国人一直为国效力,退休后回来过点舒心的日子。汤姆一直很喜欢乡村生活。他喜欢钓鱼,也是个神枪手。孩童时期,我们一起在他家里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我少年时代的许多假日都是在多夫顿·金斯伯恩庄园度过的。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它的样子。没有什么地方像多夫顿·金斯伯恩庄园那样。没有什么庄园能够与之相比。每当我开车从附近经过,我都会绕道过去看一眼那里的景色。庄园前长长的小道,两边栽满了树木。看一眼我们曾经垂钓的河,看一眼庄园的房子。这时我就会想起我和汤姆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他是一个富有行动力的男人,也做成了许多事情。而我,只是一个老光棍。”
“你可不只是这样,”奎因先生说,“你交游广泛,结识了好多朋友,帮过朋友好多忙。”
“唉,或许我能这么看。但恐怕你把我说得太好了。”
“绝对不是。除此之外,你还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伙伴。你讲的故事,见过的事情,去过的地方,以及你生活中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可以把它们写成一大本书。”奎因先生说。
“如果我写的话,我会把你作为书中的主角。”
“不,你不会的。”奎因先生说,“我只是一个过客,仅此而已。好了,让我们继续吧。再和我多说些。”
“呃,我向你讲述的只是一部家族史。我说了,我已经很长时间,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了。可他们一直都是我的老朋友。皮拉尔死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和汤姆——她很年轻就不幸死去了。莉莉,我的教女;还有伊内兹,那个文静的医生的女儿,和她父亲一起生活在村子里………”
“女儿多大了?”
“伊内兹大约十九岁或二十岁吧,我想,我将很乐意与她交个朋友。”
“那么总体来说,这是一部幸福的家族史?”
“不全是。莉莉,我的教女——和她丈夫一起远赴肯尼亚的那位——在当地的一起车祸中丧生。她当场身亡,身后留下一个几乎不满周岁的婴儿,小罗兰。西蒙,她的丈夫,为此悲痛欲绝。他们曾是非常幸福的一对儿。但是我想,对他来说生活还算有个不错的发展。他又结了婚,娶的是一个寡妇,是他的一个朋友,一名空军中队长的遗孀。她也带了一个和罗兰一样大的婴儿,小蒂莫西,他和小罗兰之间只差两三个月。
“我相信西蒙的再婚是十分美满的,虽然因为他们继续留在肯尼亚,我一直没能见到。两个孩子像亲兄弟一样被抚养成人。他们在英国同一所学校读书,通常一块回肯尼亚度假。我很多年没能见到他们。接下来,你知道在肯尼亚发生了什么。有些人设法留下来。有些人,我的一些朋友,去了澳大利亚西部,与家人一起又在那里幸福地安家落户。有些人则回到了国内。
“西蒙·吉列特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离开了肯尼亚。对他们来说情况不一样了,于是他们回家来,最终接受了老汤姆·艾迪生每年都向他们发出的邀请。他们回来了,他的女婿,女婿的第二任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如今长大了的两个男孩,或者说是两个青年男子。他们回到庄园,全家人一起生活,十分和睦。汤姆的外孙女伊内兹·霍顿,我向你提过,与她做医生的父亲一起居住在村子里。她花了许多时间,我猜想,在多夫顿·金斯伯恩庄园陪伴汤姆·艾迪生。老人极其疼爱自己的外孙女。他们在庄园里似乎都非常幸福。他催了我几次让我去那里走一走,再去见见他们一家子。于是我接受了邀请,只去度个周末。从某种意义上说再次见到亲爱的老汤姆,心里会有点难过。他有些跛脚,也许并不指望还能有太多时日,但依然感到快乐和满足。我能够猜到这些。再见到多夫顿·金斯伯恩那座古老的庄园也会多少有点伤感。它会勾起所有我儿时的记忆。当一个人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当他个人的经历也平淡无奇——说的就是我——最后留给他的也就是朋友、家园和在孩童、少年和年轻时所经历的往事,目前只有一件事情让我有些顾虑。”
“你不要着急,什么事让你有顾虑?”
“我可能会——失望。一个人记忆中的房子,魂牵梦萦的房子,当他可能再来拜访时,也许它不再像记忆中或梦中的样子了。也许会增加一间房间,花园也许被改建,各种变化都会发生。毕竟离我上次去那里,已经过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