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不似多情恼,白丧不与红喜争。海角不负天涯路,唯有雪时共白头。阴阳黄泉两不见,此生不渝同子谋。若问世人殇何故,锦业华城永不休。”女孩闻声抬头,看到红袍喜服有些吃惊,忙站起身。“三公子!”来人点头示意她安静,抬手扔给她一封书信,没有封口也没有署名。女孩抬头看了眼三公子,她猜出了写信者是谁,不敢打开。“怕了?”三公子看着她冷笑,“既然害怕,为何还要痛下杀手,二哥可真是养了一条好狗,那么多接了他命令的刺客都选择了自杀,只有你,只有你天真的以为这是个单纯的任务。”“三公子,这……这是何意?什么叫……只有我?这难道不是单纯的任务吗?”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露出一个极丑的表情,看向三公子等着他解释。三公子嗤鼻冷哼,别过脸道:“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果然是条疯狗。二哥是个什么人?他可是为了他的大业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扫平障碍的疯子,你以为他雇人杀自己是为了什么,不过是迷惑敌人的一种手段罢了。他不会死,在大业完成前他不能死,这是他的口头禅,你跟在他身边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女孩听完几乎崩溃,雪花落进她的眼睛融化,这个冬日,注定寒冷。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本梦魇结尾,文中诗词原创,悼亡杂诗。☆、得真相仙人阁外也扬起鹅毛大雪,女刺客安静的流泪,不似来时的英姿灼灼。梦魇中,女孩颤栗着哭泣,在雪中,蜷缩成一团。三公子叹气着离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孰能有情,无人有情。”大红色与白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回房的路上,三公子一路低着头,不愿多看那刺眼的喜字一眼。对于家里的其他人来说他二哥机关算尽死不足惜,只怕因他的死沾了晦气,草草下葬不够,竟逼他成亲用喜事冲淡晦气。这一夜对女孩来说很是难熬,她的雇主死了,不是她杀的,但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杀的。而对三公子来说,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难熬。二哥死了,维持着这个家的强大支柱倒了,没人扮演恶人的角色,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仇家灭门。客栈内,灯火通明。老板娘和那个客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是摞了几摞的账本,客人指尖翻着其中一本,看的认真。但你要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看的不是账本,而是一本名册,上面写满了人名,有的划了红道,有的被圈了圈。而他的笔尖,已经停在一个名字上很久很久,久到墨迹把名字晕染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字。老板娘暗暗叹气,站起身离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被她们尊为战神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罢了,在情字面前,所有人都成了傻子,他们的主人也不例外。亲情使他变得强大,也是亲情,把他一次次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说实话,他是有恨过后悔过,但想起那些为了他口中的大业奋不顾身的人们,他就打消了那些念头,成为一个外人眼中无情冷血的怪物。天渐渐明亮,雪下了很厚的一层,客人看了一眼被墨水晕染了的那个地方,面无表情的合上名册,起身上了二楼。大业还要继续,他不能对任何人心软,包括他自己。早在他下了决心这样做的时候,悲喜这种让人变得软弱的东西就被他抛弃了。城忆看着他的背影,透过他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她见过几面,不是很熟悉,但那个背影却让她很熟悉。同样的毅然决然。客人上楼之后,老板娘按照习惯已经起来了,她打开客栈的大门,愣在了那里。女孩站在客栈三丈之外的雪地里,身上落了很多积雪,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却不再往前一步。老板娘震惊的说不出话,仙人阁内的三人也震惊的说不出话,看她身上的积雪,怕是站了不下两个时辰。女孩吃力的抬起几乎冻僵的手,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转身踩着积雪离开了。她原本只是想来这里继续地窖里的生活,却没想到会看到那样一幅让人想要放声哭泣的画面。如此也就够了。女孩踩在及膝深的雪地里渐渐走远,毅然决然的迈出每一步。就像年轻人永远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诈死的真相,她也决定永远不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了这个秘密。画面中,女孩逐渐消失在茫茫雪地,消失在三人眼前。不一会儿,女刺客就醒来了,擦了擦脸上的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手帕开始擦拭她的匕首。城忆低头记录她的梦魇,很长一段时间,仙人阁里只能听到很轻很轻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月白抱着剑倚在窗旁,目光看向外面的大雪,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杏红则看着女刺客,看她一点一点把匕首擦的锃亮。像是掐准了时间,当城忆记录完毕放下毛笔的时候,女刺客也收起匕首插在后腰,对城忆道:“我可以留下来吗?”城忆没有说话,而是拿过一张宣纸,再次拿起毛笔,提笔开始写字。经历了梦魇的女刺客没了之前的暴躁,她握了握拳,最终松开了手指。“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可以留我在这吗?”城忆还是没有吭声,女刺客长长吁出一口气,看了眼黑色的三生石,开始回忆她拿到那颗珊瑚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大概是两年前,我在南方遇到了一个人,你知道,我是厉鬼,不故意显现一般人根本看不到。那个人不同,他穿着和你很像的衣服,蹲在地上不知道画什么东西。虽然有些好奇,但我没有仔细观察他画了什么,马上就要天亮了,我必须快点找到一个能藏身的地方。然而当我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喊住了我。我很惊讶,他喊的是我的名字。”“名字?”杏红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个人不是鬼?”女刺客看她一眼,似乎不满她打断自己的话,但还是点头道:“我非常确定,凡人的阳气我还是看得到的。”杏红道:“那不对啊,他就算是天生阴阳眼也不能一眼看出你的名字啊。”女刺客皱眉道:“先让我把话说完。”杏红摆手,闭紧嘴吧示意她继续说,自己绝不再插嘴。女刺客这才接着道:“不过他虽然阳气充足,却不似凡人由内而外的自然散发,而是集中在了丹田附近。我当时怀疑他可能是个术士,于是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那里,发现他还蹲在那里,拿一截木棍不停的往地上画着什么。”说到这里,女刺客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最近木架上的雕花图案,她很确定的指着那个图案道:“就是那个图案,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很少有人用昙花做图,大户人家都用牡丹什么的,追求富贵吉祥,不会想昙花一现。”城忆看向那个雕花图案,似乎不太相信。女刺客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但这些内容也很重要,至少她觉得对自己很重要。女刺客道:“我当时很好奇,便蹲下来问他,然而奇怪的事,他又看不到我了,一整夜他都认真的用树枝在地上画图,没看过我一眼。我觉得奇怪,于是第三天夜里,我又去了那个地方,还没走到他附近的时候,就见他抬起头,喊了我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城忆忽然问她,女刺客愣了一下,城忆把她之前写的东西放到她面前,是之前三公子念的,女孩写的那首诗。女刺客的脸不自然起来,想把宣纸收起来,“你怎么把这东西记下来了。”城忆按住一角不让她收走,指着一句中的两个字问她道:“你的名字是不是这两个字。”女刺客看了一眼,有点发懵,“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