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原本走在晚镜前面,要先一步进屋把灯点起来,却被晚镜叫住了。晚镜不知道里面的鬼魂到底什么来路,既然能破了红绳的屏障进到屋里,很难说会不会被普通人看见。
“初云,你先回去歇着吧。”
“小姐,奴婢先给您把灯点上,不差这一会儿。”初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推门,晚镜一个箭步上去拉住了她,疾声道:“不用!你先回去。”说罢便推门进了屋,又将门紧紧合拢,把初云关在了门外。
因为没有点灯,所以反倒是屋外更亮一些。月光照着树影打在窗纸上,影影绰绰地轻晃,好像许多小小的鬼魅在游荡嬉闹,屋里则一片晦暗,只能看见几件颜色稍亮的摆设,离窗子远一点的地方则干脆是漆黑的什么都分辨不出。
晚镜倚在门上停了停,小心翼翼地在厅里环视了一周,等确认厅中什么都没有后才呼出窒在胸膛的一口气,然后走到桌边吹亮了火折子点起了一截蜡烛。
烛光跳了跳才燃起来,光线昏黄,只能勉强照亮几步的范围。晚镜小心地拢着火苗,慢慢地往厅后的卧室走过去。
观自在有独立的厅,厅东侧为暖阁西侧是书房,皆可以通往后面的卧室,四面相通的格局将四间屋子围成一个天井,各屋有花窗对开,天井中布置了一方小池塘,日常里可采光通风,落雨或者下雪时又不必出屋便可赏景,是实用又雅致的格局。
房间与房间之间有垂幔相隔,晚镜走的很小心,撩开垂幔时会先将手中蜡烛递进去,见火苗不动才迈步往里走。可从厅东侧暖阁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书房,最后再回到厅中,晚镜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可她分明还能感受到那鬼魂的气息仍在。
“谁在这里?”晚镜低声问道。问出去的话却像是这烛光没进黑暗,没有映出一点回应。晚镜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不确定这鬼的来意,更不确定能够无视红绳的鬼自己是否应付的了。
蜡烛烧的久了,蜡泪溢满后流出来滴在了晚镜的手上,有点烫。晚镜换了一只手拿着,低头的瞬间却发现这烛火开始缓缓的跳动,火苗朝南边歪了歪,一下下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接近,带起了空气的流动。
天井。
晚镜忽然意识到了那鬼魂的位置,难怪她能在每间屋子都感受到鬼魂的气息,却看不见。
此刻晚镜正背对着天井,这难免让她后背发凉,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一下时,就听见耳边有个声音,轻软空灵地叫了一声姑娘。
晚镜霎时间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赶忙跳开一步,生生按下了想要尖叫的冲动。她转过身去将蜡烛举在身前,只见刚才自己呆的位置上站了一个女人。蜡烛的光亮穿过她的身体,没有丝毫阻隔,墙上也映不出影子来。
是鬼,没错。
这女鬼很瘦,一身布衣裙的颜色老旧却还算干净,打眼看去晚镜没看到她有伤和血迹,只是她的脸色泛着青灰,两腮和眼眶都凹了下去,几乎像一副骨架穿了衣服站在那里。
“姑娘。”女鬼垂臂直立,黑窟窿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晚镜,“我有事请姑娘帮忙。”
“你……是不是来过?”晚镜听了刚才她叫的那一声姑娘,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稍一想便记起了昨夜的梦。如此看来,那声音并不是来自梦里,而是这女鬼在叫她。
女鬼轻轻点头,“抱歉打扰姑娘,只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晚镜蹙了蹙眉。目前看上去这女鬼倒没有什么恶意,但若是自己拒绝了她可就难说了。不过眼下自己也在为李坤的事焦头烂额,哪里有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正想出言拒绝,却忽然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便问她道:“你是谁?”
“柳玉珠。”她顿了顿,“秦淮安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