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焰回来了吗?”凤云焕深吸一口气,默默运功,将翻涌的寒意生生压下。
凤侯的伤已经不能再拖,如果等到她度过元月的寒毒发作再替凤侯医治,凤侯至少要在病榻上躺一整月静养,元月过后云沧风起云涌,就算凤侯能够抽身,也未必能够安心静养。
凤明朗是侯府的顶梁柱,无论府里如何乱姨娘庶女们闹成什么样,甚至就如她,当众给敏王世子难堪,都是仗着凤侯的势。只要凤侯一日屹立,侯门底下万事如意。
这是明里谁都看得清楚的理由,但是真正推动凤云焕出手搭救的,不是这些权势相加后时刻涌动的利益,而是被她视若珍宝的凤侯的亲笔信。一月一封,字句诚恳。凤侯给她的父女之情,远远超出她此前两世得到过的所有情义。
“主人,半个时辰前,焰已经找到了那人的下落。”清风眸色微暗,那人当年就该死!
凤云焕点点头,推开清风扶着她的手,“好,准备一下,立即出发!”
不一会儿,两道虚影从侯府后门飘远,如微风过境不留痕迹,虚影转过两条街上了一辆马车,作车夫模样打扮的焰立即扬鞭,马车飞奔出城,向着某一处密林驶去。
与此同时,站在房门外守卫的明月将李总管拦了回去,两人很有默契的视线交汇。
“大小姐长途跋涉十分辛苦,此刻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是是,那我就先回了她们,绝对不会惊扰到大小姐休息!”李总管与明月低声交涉了一番,猜到大小姐另有要事,于是不再多问,转身沉下脸来回绝了凤柳氏面见嫡女的要求。
“大小姐千里回京在先,拒婚敏王世子在后,十分疲惫,如今已经睡下,侯爷吩咐,无论何事,都要等到明天午后再作打算!姨娘有心,我自会转告大小姐,请回!”
等信儿的大丫鬟被李总管直白的拒绝气得脸色都变了,凤柳氏可是侯府当家主母,主母要见她,她竟然也敢拒绝?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个没娘的?大丫鬟还要再说,可是李总管脸色冷如寒冰,只能一跺脚向着凤柳氏的院子跑去。一进院,就被一地的血吓了一大跳。
凤柳氏的院子里,刘妈妈被几名粗使婆子绑了捆在树上,嘴里塞了两颗麻球核桃吱呜无法喊救命。六根牛筋拧成的鞭子啪啪的甩在刘妈妈身上,没抽几下刘妈妈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给我打!不要命的东西!竟敢阳奉阴违?向天借了胆子吗?打!狠狠的打!泼醒她!”
凤柳氏不顾身子未好,正呼呼冒虚汗,推开窗子亲自监督婆子们用刑。粗使婆子见刘妈妈晕过去,正要停手,就听见主母下令,一桶刚从井里打起的冰水哗啦一声浇在刘妈妈头上,刘妈妈闷咳几声又醒了过来,鞭刑继续。一直打到刘妈妈脸色乌青皮开肉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活了,凤柳氏才命人停手。
真是气死她了!如果不是在主宅里人多嘴杂,闹出人命不好交代,凤柳氏恨不能将刘妈妈扒皮抽筋。当时她察觉不对,立即让刘妈妈去把人叫回来,结果她拖拖拉拉那么久,害得舞儿在外面丢人又现眼的!舞儿可是她的心肝,现在竟然被一个婆子给害得险些破相!
婆子们将刘妈妈胡乱穿了衣服,腰间绑了两吊钱,直接扔上了等在后门的马车,以往这样被马车拖走的都是犯了错或者得罪了主子的年轻丫鬟,下场自不必说,沦落风尘还是轻的,但是这一次扔出去的刘妈妈早已年老色衰,她的去向谁也不知道。
大丫鬟从院子里快步低头走过,对刘妈妈受罚不闻不问,凤柳氏看见心腹丫鬟回来,关上木窗,坐回桌前劈头盖脸的呵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侯爷呢?那个贱|人呢!”
“夫人!御史大人来访,侯爷刚刚去了书房,奴婢进不去南院,大小姐那边,李总管说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大小姐休息。夫人!身体要紧!还是晚上再去吧!”
大丫鬟拿过一旁轻软的狐裘披在柳姨娘身上,柳姨娘脸色忽白忽红,一身热汗早被刺骨的冷风凝结成薄薄的一层冰。柳姨娘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冲到东院去杀了那个疯女,她竟然在凤府门前当众罚跪自己的女儿,害得凤轻舞被敏王世子撞晕,丢人现眼到极点!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本打算,先请侯爷来,她哭一通博得三分怜惜再说告状,结果御史偏偏来凑趣!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还有那个疯女人,她倒是会躲!欺负完舞儿,立即就躲回房里装缩头乌龟,可恶,现在不行,今晚她绝对饶不了她!
柳姨娘走到床前,心疼的握住凤轻舞的冰冷的手,凤轻舞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来人!去把二少爷找回来,告诉他府里出事了!找不到他人,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凤凝月那个小浪蹄子也不知道这会儿跑去哪里,柳姨娘恨得牙痒痒,让她去堵门,结果她把舞儿牵扯进去,这会儿更是头影不露,好像根本不在府上,可恶,一出事全都躲了!
丫鬟连忙跑出去找人,柳姨娘坐在床边,取出最柔软的细布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着女儿的脸,凤轻舞脸上没有擦伤,但是被林宇珩压在雪地中,脸上被冰雪蜇出片片红痕。柳姨娘将丫鬟都赶出去,左手抓着发抖的右手,仔细的擦着,生怕毁了凤轻舞的脸。还有不到半月,就是除夕夜,以往因为凤云焕不在府上,侯爷都要带着凤轻舞进宫献艺。今年倒是虽然嫡女回府,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就算凤府的嫡女要进宫,自己的舞儿也绝对少不了。
舞儿的琴技和舞技都是她费尽千辛万苦请了名师传授的,去年还在圣上面前得了赞赏,就算嫡女不疯了,短短半月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来,侯爷不想丢脸,舞儿就一定要去。
就是因为要去,所以这张脸就更不能有一点意外!
柳姨娘刚擦干净,就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凤府二少爷凤云涛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同时也带进一身冷风,寒风倒灌,柳姨娘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不悦道,“还不快把门关上!”
“娘,这么急着招我回来到底发生……轻舞这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就躺在这里?病了吗?娘!你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难道爹出了什么事?”凤云涛连忙抖落了身上的风雪,一屁股坐在坐在床边,这才发现母女两个都不太对劲,难道凤府要倒了?可是怎么会?爹不是在皇上面前很受宠爱吗?要不是这样,那些新入京的小官员也不会刻意巴结他给他还账了!
“呸呸呸!少乌鸦嘴!侯爷没出事,出事的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女人今天刚一回府,就耀武扬威,把你妹妹当街给打了,还退了敏王府的婚事!她自己嫁不出,还害了舞儿,这下全完了!鸡飞蛋打!我们以后可要怎么办啊?”儿子回来,柳姨娘的苦水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拽着凤云涛的袖子就开始哭。
“什么?凤云焕竟然还敢回来?她是不是忘了三年前被我们赶出京城的事了?唔……!娘!咳咳,你捂我嘴干什么?”柳姨娘一听儿子竟然提起那件事,顿时用帕子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别乱说!那是她自己跑去城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侯爷在府里,你说话留神点!”
“行了行了,娘你也不用草木皆兵的,”凤云涛厌恶的推开那块带着土腥味儿的手帕,压低声音说道,“当年我们能害她毁容,难道现在就不能再害一次?我知道侯爷给了她三个特等暗卫,但是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何况当年让她跑了,现在她还能跑到哪去?娘你别忘,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我们想要暗算她其实易如反掌!你忘了,我们手上也有一个?”
“有一个什么?”柳姨娘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你说孙侍卫?他还能动手?”
“他要是不能动手,也就活不到今日!娘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那个疯女人绝对逃不了!毁容还敢回京,那我这次就命人彻底毁了她!”凤云涛眼底闪过一阵阴翳,柳姨娘满意的点点头,听到儿子的保证总算略微安心,“云涛,你打算怎么办?”
“娘你觉得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凤云涛故意卖了个关子,以往那个心思百转的凤凝月在场,什么话都说得圆满,哪里轮得到他来卖弄?他娘常常说养他,还不如养个捡来的丫头,结果现在出事柳姨娘能依靠的人还是他,外人始终是外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然是容貌,这还用说吗?”柳姨娘皱眉,“可是她的脸已经毁了,毁一面跟毁整张没有分别!何况,同样的手段再用一次,侯爷发现破绽,怕是会起疑!”
“我没说这个,毁容丢脸只是一时,侯府势大,那个疯女人又是侯爷的掌上明珠,难免不会有想要攀龙附凤的男人可以忍得了这份恶心去娶她,毕竟娶了她等同于从此平步青云!”
凤云涛冷笑一声,一脸淫|邪,“但是,如果那个疯女人成了名节败尽的破货,娘觉得还有人会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