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贴贴在飞机上吃了两顿饭,僵硬而无聊地坐了六个小时。他很累,脑袋麻麻的,想皮卡布,想宋以桥,想包里那只没送出手的午睡小狗。
家里一切都有,沈贴贴没带太多行李,但还是把小狗塞进了包里。他不敢让宋以桥与它共处一室。
飞机落地,家里接他的车从机场出发,路径金门大桥,驶入马林县的富人区。
灰黄的水泥大楼被甩在车后,前路拥着一丛丛山茶花。sf市的冬天比b市温暖许多。
沈贴贴一天一夜没合眼,歪倒在后座,像一张放着不管就能变得干燥的纸片,正慢慢从那个被雪水浸透的、敏感脆弱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好一点了,于是在告诉宋以桥“我落地了”后,加上一句“你要走了吗?”
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汽车停在花园里。
喷泉没有开,阳光从花团中漏出来,花园里的一切都是安静而朦胧的。
沈贴贴下车,脚在柔软的草皮上崴了一下。他晃悠悠地站定,人好像酥掉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个叫“小狗失踪”的噩梦。
“……在主层等你。”保姆说。
沈贴贴像个被金鱼缸罩住脑袋的人,没听进她的话,自顾自地问:“花园里找过了吗?”
保姆愣了愣,回答:“找过了,没找到。”
“哦……”
前方竖着两道花墙,夹着一条小路,间或几块石板上点缀着陷进去的小狗爪印。那时花园还没建好,谁也拦不住皮卡布到处乱跑。
沈贴贴踩着小狗爪印,一格一格地跨着朝前走。他虔诚地想,如果他每步都踩在小狗爪印上,是不是就能找到皮卡布。
草木窸窣,沈贴贴猛地停步。
“汪!”紧接着这声,花园里的喷泉突然“哗”的喷泻而出,在日光下开出晶莹的水花。
罩在沈贴贴头上的那一层东西被戳破了,他的感官蓦然变得敏锐。他听见风声水声,花朵在和树枝摩擦,还有小狗在呼哧呼哧哈气。
在《致爱丽丝》的喷泉音乐中,沈贴贴缓缓、缓缓地回身。
山茶花丛下满是粉色的花瓣,一只小狗坐在喷泉开关旁,他们之间的距离被光照得亮晶晶。
千愁万绪一齐涌上脑门,顶得沈贴贴眼底发酸发疼。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嘴角颤抖着下撇,沉默地朝皮卡布张开双手。
他的小狗又叫了一声,迫不及待地朝他奔去。
“你啊。”妈妈点了点沈贴贴怀里的皮卡布,严肃地教育,“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妈妈本来还想多说两句,可她两个儿子瞪着两双圆眼睛看着她,一个脏兮兮的、另一个可怜巴巴的。她心里一软,就打发他们去洗澡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