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深默,等下一句。
“你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吗?是辈分,”季秉泽说,“你十几岁就认识她,她叫你一声小叔,小时候你带她玩,给她买好吃的甚至抱她,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你季景深爱护幼小,对自己的侄女真好,但现在呢?”
“爸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你们如果真的在一起,是违背伦理的,并不是,相反你和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就算街坊邻居议论,那又怎么样?爸不是喜欢被条条框框拘束的人,守着死板的思想到死。”
季秉泽捂住自己胸口:“爸只是要你问问自己的心,好好想清楚。”
“想明白,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合适。”
门开了又关,季秉泽离开。
指间的笔卡得时间有些久,硌的生疼。
季景深徐徐握紧手,青筋毕出。
拼搏的高三,随曦仿若变了个人,寡言到极点。离高考只剩十天,班主任进来给大家做思想教育。
已经是末尾阶段,每个人心中俱有目标学校和目标专业,随曦也有,但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卷子一张接一张,随曦做着做着,突然听见程晓婷和季律在为学校的事争执,这并不是第一次,她转头,拍拍程晓婷的肩。
“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程晓婷住嘴,瞪季律一眼,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去北方,留在南方不好吗?”程晓婷气呼呼,说完之后抿了下嘴,“他是不是想分手了?”
“不会的。”
“曦曦,你听过一句话吗?”程晓婷轻笑,“一到毕业,十对情侣九对分,本来以前我一直觉得不会的,但他到现在都不肯改变想法,我开始相信了。”
她顾自:“他不愿为我留在南方,不愿和我考同一个学校,这不是以后会异地恋的事,而是,三观不同的问题。”
“别乱说晓婷。”
“我没有乱说,我只是……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这么多年的感情,说要放下还真是舍不得,”她垂头,捂住眼睛,“你别说话,让我自己矫情一会儿,我没哭,真的。”
随曦叹了口气,安慰的话就此压了下去,默声悄然陪着她。
今天是周六,放学之后可以回家,寝室里的人都走了,随曦静坐,很久之后,收拾包出门。
很久没有回来,门锁上都落了灰,用指腹抹去,随曦拧开门,立在玄关。
寂静,空荡荡。
毫无人气。
已经没有一个家的样子。
放下包,随曦撸上袖子开始打扫,先从奶奶的遗像和骨灰盒开始,她很轻,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去灰尘,再放回原位。
紧接着是房间、客厅、厨房……通通打扫下来,屋子总算是干净了,她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闭上眼睛轻眠。
意识游离在沉睡和清醒的中间点,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也很近,她睁眼,翻身坐起躲到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