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华带奶奶和妈妈到单位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正找着座位,梁安文过来和她道:“小华,你去第二排坐,一会还得上台呢!”
沈凤仪笑道:“你去,我和你妈坐后面就行。”
秦羽握着梁安文的手道:“感谢梁同志对小华的关照,一直听小华提起你。”
梁安文仔细看了一下秦羽,忽然笑着问道:“您是秦老师吧?”
秦羽愣了一下,她印象里并没带过这个学生,就听她道:“您不记得我了吧?我是梁汉文的姐姐,我弟弟那时候可调皮捣蛋了,您还来过我家家访呢!”
秦羽对梁汉文这个名字倒有印象,她带过一年,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脑瓜子很聪明,但是因为妈妈早逝的原因,性格有点孤僻和叛逆,她那时候确实为这孩子费了不少脑筋。
忙问道:“汉文现在还好吗?”
梁安文点头,“好着呢,前两年大学毕业后,进了农科院搞农作物培育,还要感谢您当年的耐心指导。”又看了眼小华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小华看着亲切,没想到是秦老师您的女儿。”
弟弟大学毕业后,还回过京市六中,想去感谢下秦老师,却听那边老师说,秦老师调到外省的基层去了,他们还奇怪着,怎么好好地跑到外省去了?
联想到报上说的许小华的身世,梁安文立即就明白,大概是找女儿去了,微微叹道:“您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秦羽望着小华,一脸柔和地笑道:“都过去了。”
两边简单寒暄了两句,秦羽就让梁安文先去忙,不用管她们。
半小时后,大会正式开始,领导总结讲话后,就开始进入表彰环节,奖项很多,有“五四青年能手”“十佳劳动模范”“十佳好人好事”等等。
许小华上台领奖的时候,唐书记还特地点名道:“这次的十佳好人好事,是我们党委和团委一致评选出来的结果,这十位同志都很有社会责任感,为我们树立了很好的模范作用。特别是许小华同志,年龄最小,刚进厂不久,但是她身上的善良、勇敢、同理心,都很让我们这些老同志叹服,希望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们罐头厂的员工能为单位员工、为社会大众做出更好的表率,做出更多有益、有利的事情。”
台下“哗哗”鼓起了掌,秦羽微微笑着,和婆婆道:“妈,有这样的一个孩子,我这辈子都很知足了。”
没有高学历,没有体面的工作,都没有关系,只要她的女儿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好孩子,秦羽觉得,已然很好了。
沈凤仪也有些感慨地道:“她爷爷要是在,也会为有这样的一个孙女而自豪。”
许小华下台后,梁安文和她道:“厂里工会给这次获表彰的员工,准备了奖励,有缝纫机票、自行车票、手表票、收音机票,还有毛毯、丝绒被、布料、皮鞋、钢笔等东西,你想想要什么。”
许小华忙道:“我要床毛毯。”她昨天去妈妈的房间,发现妈妈的被褥还是结婚时候的龙凤呈祥团面,已经打了好几块补丁,棉絮摸着也不软和。
她想,妈妈这些年在外面奔波,对自己的衣食住行怕是都没有好好地上心过。
这年头做床棉被可不容易,要布票和棉花票,光是一家人来攒,怕是也要攒个一两年。一床毛毯的价格也贵的离谱,她在西四商场里看过,得七八十块钱。
梁安文笑道:“行,一会散会你来我办公室拿。”
一个半小时,大会就结束了,曲彰书看到秦羽也在,带着唐书记过来道:“唐书记,这是许小华的妈妈,这位是奶奶?”
沈凤仪点头,“是,是!”
唐书记立即朝老太太伸手道:“老人家好!感谢你们给我们单位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员工。”
“您客气了,是罐头厂的领导们领导有方,给孩子发展、成长的机会。”
曲彰书笑道:“也谢谢你们家属帮忙,唐书记,我还没和你说呢,上次李春桃同志意外摔伤,还是许小华和她妈妈陪着我们一起去医院的……”
两边寒暄了好一会儿,唐书记才叮嘱梁安文道:“安文,你送送许小华的家属,和她们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和建议,都欢迎和我们提。”
沈凤仪忙道:“没有,没有,只要孩子好好的,我们没什么困难,谢谢唐书记,谢谢曲厂长。”
等出了礼堂,许小华让奶奶和妈妈在门口等她,她去一趟人事部拿奖励。
等她走了,沈凤仪和秦羽道:“我今天看罐头厂领导们的态度,心里才放下心来,这个工作到底是曹云霞介绍的。”她心里,一直怕曹云霞暗地里使绊子,又见小华对这工作上心的很,所以一直也没提让她换工作的事儿。
秦羽想了想,还是和她道:“妈,其实我没和你说,我那天陪小华去医院送同事的时候,遇到了曹云霞,正在给曲厂长说小华害得她离婚的事儿呢,我当场就戳穿了她,曲厂长也表示,以一个党员的身份向我保证,不会因此而对小华有什么意见。”
老太太恨恨地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人事不干。”缓了一下又道:“我明天去找下怀安,他要是敢和这个女人复婚,我这辈子就是死,都不瞑目。”
老太太说到最后,紧紧咬着后糟牙,显然是恨狠了。
秦羽忙宽慰道:“妈,这些事你别操心,我现在回来了,我来管就行,你有空的话,就给小花花搞些好吃的,多织两件毛衣。”婆婆有这个态度就行,秦羽也怕老人家担心很了,回头血压不好。
沈凤仪拍着儿媳的手道:“我知道,你不用劝我,唉,这么一条毒蛇,竟然在我们家好吃好喝地待了十二年,我们还给她养女儿。”
办公楼这边,许小华一个人哼哧哼哧地一手拎着羊毛毯,一手拿着一个暖水壶从二楼下来,等到了大门口,已然微微喘气。
没想到羊毛毯还挺重,她一个人拎着都有些费劲,歇了一会,刚准备再拎着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见是杨柳新,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管先前杨柳新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周五那天,当着李春桃父母的命,她没有作伪证。
杨柳新走过来道:“小华,我帮你一起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