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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母慈子孝是天道人伦，母亲既然如此关怀我这个做儿子的，我又岂能不在堂前尽孝?你今天把我拦在此处，难道是想陷我于不孝不仁之境?&rdo;

吴九万万倒没料到小少爷还有还嘴的一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凉风里傻愣了片刻，一时竟也挑不出他话里的错处，只得讪讪道：&ldo;小少爷此言差矣，所谓福至心灵，凡事未必要亲力亲为，只要您有孝心，夫人自然感知得到。&rdo;

&ldo;既然福至心灵，你又何必替夫人走这一趟?&rdo;吴议冷哼一声，神色肃然，&ldo;你的意思，是夫人虚情假意，对我这个继子，虚与委蛇了?&rdo;

吴九本来就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被吴议劈头盖脸地反问两句，早就站不住手脚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ldo;少爷可是病糊涂了，这种话岂能乱说……&rdo;

&ldo;我看我还没病糊涂了，你倒先老糊涂了!&rdo;吴议笑意愈深，愈显得那双病火森然的双眼深邃清寒，&ldo;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奴才指手画脚了?&rdo;

在吴九眼里，吴议不过是只早已失势的小病猫，何曾想过这只人畜无害的小东西也有雷霆动怒的时候?

‐‐甚至几乎要被那股凌人之上的气势压得大气乱喘，只有嘴上还哆嗦着不依不饶：&ldo;少爷大了，也对会老奴耍威风了，老奴，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看来少爷是嫌腻老奴了!&rdo;

岂止嫌腻，吴议巴不得他即刻就滚。

&ldo;那就不送了。&rdo;

&ldo;哦?他当真这么说?&rdo;

吴九捣蒜似的点着头，把吴议的一言一行都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恨恨道：&ldo;老奴在吴家待了几十年，太爷在的时候就在眼前伺候了，如今那一位要摆少爷架子，老奴怕是不敢再留了!&rdo;

如今正是仲夏的天气，花园里的紫薇正开得得势，粉薄的花瓣累在枝头，压得树底欲燃欲烈的一丛山茶都失了三分颜色。

江氏颇为怜惜地拈过那株山茶，放在手心拨弄了两下：&ldo;如今的花匠可真是有心，紫薇喜阳，山茶喜阴，他就把山茶种在紫薇底下，好叫这两种不同时令的花一齐开放。&rdo;

吴九左右没猜透主子的意思，只好跟着赔笑：&ldo;那也是夫人慧眼识珠，不然这花匠哪里有施展功夫的地方呢!&rdo;

&ldo;山茶开得再好，毕竟也是仗着紫薇的阴凉。&rdo;江氏放下掌心的花枝，轻轻掸了掸手心的粉末，&ldo;到底是个不合时宜的东西，总不能长久的。&rdo;

言罢，微微叹了口气，瞧向吴九：&ldo;你觉得那花匠工巧吗?我反倒觉得那花匠违逆伦常，心思太过，叫人看了就生厌。&rdo;

吴九立即乖觉道：&ldo;夫人不喜欢花匠，叫人辞去就行了，不喜欢这山茶，老奴就替您，拔了去。&rdo;

说着，便要伸手去挖那株碍眼的山茶。

&ldo;不必了。&rdo;江氏嘴角含笑，眼里却是一派恹色，&ldo;辞了花匠，人家必然要议论我待下刻薄，除了这花，不知道的又以为我性情乖张，我叫你时常去瞧瞧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看，这倒好，他反倒当我拘着他了。&rdo;

&ldo;夫人的意思是……&rdo;

&ldo;他爱出门活动，也是好事情。&rdo;江氏懒怠地打了个呵欠，日头还大着，她赏玩了半日，也腻歪了。

吴九见状，伸手虚扶住她雪白的一截臂膀，听她垂首低声道：&ldo;他这么半死不活地熬着，我这个做娘的看了也怪心疼的，但毕竟我是嫡母，他是庶子，做多错多，你明白吗?&rdo;

&ldo;老奴明白，明白了!&rdo;吴九到底是个老人精，江氏略一提点，他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病秧子总是要死的，他越是嚣张挑衅，江氏越得隐忍避让。

又不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他还不信，就凭那二两骨肉，还能在这人世间苟活多久。

&ldo;奴才这就差人好好留意着少爷的动静，夫人且放心。&rdo;

江氏缓缓一笑，过了半响，才幽幽问道：&ldo;前些天老爷提过，今秋太常寺会派太医博士来各地遴选生徒，以补长安官学的空缺，可打听清楚了，来咱们袁州的，是哪一位老爷?&rdo;

&ldo;都打听清楚了，是张起仁张老爷。&rdo;吴九当然知道主子的心思，岂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早把其中关窍打探清楚。

&ldo;咱们家太爷还在的时候，和张老爷位列同班，素有同窗之谊。如今太爷虽然已经去了，可选拔生徒之事，也命老爷协理襄助，又岂会不卖咱们家这个面子?我看，您可得好好给小少爷拾掇拾掇上京的行礼了。&rdo;

吴家虽然子嗣旺盛，江氏膝下却寥有一子，不过这倒也不打紧，尊卑有别，谁也不敢越过嫡子的头上去。

江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缓缓一笑：&ldo;这话倒是在理的，也罢，栩儿也该下学回来了，咱们回屋吧。&rdo;

袁州城，春林堂。

一个身着麻衣，头戴巾帽的伙计正挨在堂前，一脸难色地看着眼前形销影弱的少年。

&ldo;你说的药材，咱们这里也不是没有，轻粉倒也罢了，这砒|霜……可是剧毒，没有医官的药方，咱们可不敢轻易卖人。&rdo;

&ldo;那蟾酥呢?&rdo;

那伙计憨厚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ldo;我倒是没听过这味药材，我们家小业小的，哪里用得到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