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聂鲁达
郑州失守,沈阳危殆。国共两军均调整了部署,位于沈阳西南北宁路的黑山和大虎山成为两军瞩目的焦点。两军激战胶着,形势严峻。
九月二十一,霜降。
已是深秋,暮晚时分,站在二楼的露台往山下看,尽是一片“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之景。
晚风清寒,苏零落紧一紧身上的绿花披肩。
暮色里有黑影徐徐往别墅方向移动,虽看不真切,那人的面目却似清晰跃于眼前,苏零落不自觉弯起嘴角,折身下楼。
叶嘉良一身咔叽色风衣走下车来,黄昏温柔笼在他的周身,似黎明破晓的晨光,苏零落的脚步止于大厅前的台阶,他上前拥抱她,柔声道:“生日快乐!”
不由分说拉她去花房,变戏法一般,沿途的小径两旁扎满了玫瑰花束,她微微笑,看向他,他却一脸默不作声的神秘样子,只等着领她往前一探究竟。
路的尽头,整座花房已被霓虹灯围绕,灯光朦胧闪烁,似盈盈摇曳的烛火。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还在上海的时候,有一年生日,他带着她去城隍庙许愿,那时候庙里住了许多难民,可是人人都很善良,他们在观音娘娘面前许愿,祈福免于战火纷飞,免于颠沛流离,这一生,风雨同舟,生死相随。
她侧首看身边的人,忽然落泪,好像下一秒即要天涯相隔。
叶嘉良笑她:“过生日应该开心才对,哭什么?”伸手抚掉她的眼泪,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到她的手上。
是一只六角星形锦盒,盒子的缎面上绣着嫣红色的山茶花,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红榴石耳坠,每一只上都缀着一大一小两枚红榴石樱桃,艳如殷红鲜血,他将耳坠取出,替她戴上,亲吻她的额头。
叶嘉良一拍脑门,忽然说道:“竟忘了买蛋糕,生日不吃蛋糕怎么成,我带你下山。”
她一愣:“下山?”
“对!”就这么任由他拉着手,坐上车。
江乾被留在了别墅里,尽管他一再要求为了安全起见要跟着去,仍被叶嘉良拒绝。
他亲自开车,一路疾驰而下。细数,这已是第四个月了,从最初的坐立不安到如今的心平气和,她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从期待到绝望,接受往后的生命都要在这山上惶惶度过,她用了四个月的时间。今晚,是这四个月以来第一次呼吸到平地上的空气。
车子停在城西凯司令西饼店门口,老板见来人是叶嘉良,立刻毕恭毕敬的迎请,他却不甚在意,只简单道:“不必过于拘礼,当我们是寻常客人就行。”
点的是她最爱的鲜奶栗子蛋糕,这喜好还是在上海的时候被惯出来的。
“每年生日都少不了这个。”她笑着感叹。
“每年也就仅此一次。”他回应。
“那可未必,我平日里也经常吃。”
“背着我,偷偷让管家给你买吧?”叶嘉良的眼里满是宠溺。
她忽然说:“以后每年只吃一次,以后每年生日你都要给我买。”
他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笑。
蛋糕送上来,他拿刀切成小块放在她的碟子里,道:“快吃吧。”
她却似预知了什么,得不到他的承诺,心头的不安一寸寸扩大,强调道:“你答应我。”
他只得无奈点头:“好好好。”
窗外就可以看见永江,江边渔火明灭,拂柳随风摆动,渔家的身影正在忙碌收网,隐约瞧见活蹦乱跳的鱼跃进甲板,渔民的笑声回荡于空旷江面。
一辆军车突突驶离岸边,叶嘉良眉头一皱,苏零落追着他的目光看向外头,荒芜一人。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蛋糕好吃吗?”他的话问的敷衍,勺子拨动碟子里的奶油,却迟迟不往嘴里送。
终于,叶嘉良起身,对她说:“你慢慢吃,奶油太腻,我去外面抽根烟。”
直觉告诉苏零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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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良将电话打到了别墅。
是江乾接的,果不所料,“别墅外面有可疑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