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旧患?”夏采道。
这就是死得颇为蹊跷了。龙幼株起身告罪,“公爷,您与百里大人再聊,卑职去去就来。”
夏采说话再轻,毕竟同处一室,衣飞石耳力极好,想装着没听见都很难。他放下筷子,舒展筋骨起身,说道:“同去。”
褚朵儿死得悄无声息。似是身上血流尽了,或是伤太沉了,人就耗尽而亡。
荣继珍正要去请仵作来验尸,衣飞石道:“西北军的手法,你不认识?”
他撩开褚朵儿的发髻,在她头顶百会穴上,只留下一抹小小的钉帽,被他轻轻一拍,一根四寸长的粗铁长钉飞了出来,如暗器般,“笃”地钉在窗板上。
窗外恰好守着一个从京城奔来的听风营老卒。
那老卒岂会不知道自家二爷的厉害,真被衣飞石捉住了擅杀妇孺,还是个涉案的妇孺,只怕活不过下一口气。他立刻就把衣长安卖了:“大少爷干的!”
月牙门相逢时,褚朵儿惊喜无比。
月牙门分别时,衣长安凑近她蹲下身,为她披上摔落的斗篷,抚摸她长发的同时,将她脚镣上的长钉摁入了她的顶门!
不远处的听风营老卒目光锐利地看清了一切,不过,褚朵儿的存在太碍事,老帅有命令,若非实涉弑君之事,要在二爷手底下保住大少爷。所以,听风营的人并未声张。
守在褚朵儿身边的听事司下属与荣府下人,则根本就没发现眼皮下的谋杀。
衣飞石觉得衣长安身手太烂不成器,那也只是和衣飞石相比。相比起普通人,衣长安已经算是少见的高手了。
衣飞石闭了闭眼,轻声道:“畜生。”
褚朵儿为衣长安的“计划”,百般熬刑不肯松口,衣长安却对她弃若敝履,随手杀害。
这世上固然有死士,有愿为主上、丈夫赴死之人,可它不该是用杀害的方式存在。正如衣飞石也愿意为皇帝赴死,他可以战死,可以自裁,却不应该死在皇帝手刃之下。
自愿与加害,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厚葬。”
衣飞石从窗板上摘下那枚带着鲜血与脑浆的长钉,直闯后院。
他一掌拍醒昏睡中的衣长安,啪地一声,长钉从衣长安手心穿过,死死顶在床板上。
“啊——”衣长安惨叫。
衣飞石丝毫不为所动,拔出鲜血淋漓的钉子,又将他另一只手摁在床板上,如法炮制。
衣长安已看清他手中的钉子,瞳孔微缩,浑身虚汗淋漓,竟不敢再叫!
“你不配姓衣。”
衣飞石狠狠一掌将钉子彻底钉在他左掌掌心,“你侮辱了你的父亲。”
衣长安疼得脸色煞白,嘴唇不住翕动,突然大笑道:“我不配?二叔,你怕是忘了。我父嫡长,他姓衣,我就姓衣。你是不是觉得我爹死了,你就是衣家家主了?爷爷还没死呢!”
他挑衅地盯着衣飞石:“你敢杀我?”
衣飞石冷漠地抽身,说:“我此时不杀你,是因为我不能辜负陛下一片苦心。”
“衣长安,你活不过明年今日。”
衣长安早已豁出命去的人,竟也被他淡淡一句话,说得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