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直接无视,切入正题低声问他道:“今日出行,你们可遇到了什么麻烦?”侯之泽想了想,道:“没有啊,挺顺利的。”除了点心铺里有些不愉快,其他的时候都挺不错的。杏红又道:“那……阁主都带你们转了哪里?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买了什么?”侯之泽皱了皱眉,向后躲了躲,鄙夷的道:“不是吧,你问这些干什么?感觉好像……感觉好像监视一样。她做什么是她的自由,再说了我们今天玩的很开心,你看看那两个小家伙,一个个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说到喜欢,侯之泽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阳穴道:“哎呦你可别再问了,想知道自己去问啊,我头痛欲裂,你别再和我说话了。”说罢,他便闭眼歪在了椅子上装睡。“……”杏红无语的瞪他一眼,目光看向安静看书的陆渊,身子挪了过去。然而陆渊只顾着看书,对于她的问题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全程与她没有任何交流。无法,杏红把目光转向陆琳,看了几眼后,还是移开了眼睛,起身去厨房做事。临近子时,城忆才从阁楼上下来,一袭白衣似雪,青丝用玉簪高挽,手里拿着那本梦魇录。在她出现在厅中的那一刻,侯之泽便醒了,睁开眼睛先是扫了一眼陆渊与陆琳兄妹,这才把目光悠悠转向城忆,即便他刻意如此,两人的视线还是相交了一瞬,但很快,侯之泽便看向了别处。城忆不为所动,但这一幕却恰巧被从厨房里出来的杏红给捕捉到了。她端着一碟兰花豆走了过去,放在城忆的左手边,眼睛瞄向侯之泽。她低声问城忆道:“阁主,今日外出可有人惹你不开心了?”城忆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知道为何她会忽然这样问,但还是如实道:“我并未有任何不开心。杏红却是,如何会这样问?”杏红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低头为她研墨,心中却忍不住道:果然发生了什么。子时,陆渊合上了书本,自觉的坐在他该坐的位置——城忆的对面。这一次,陆琳说什么也不离开自己的王兄,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他旁边,看向城忆神色坚定。陆渊很是无奈,却还是放她在自己身边握紧了她的的手。城冉已经离开了,对于今日即将来临的梦魇,陆渊的心里多少有了些轮廓。侯之泽不再吊儿郎当魂不守舍,而是正襟危坐看向城忆。只见她淡淡抬头,黑眸平静如水的看向对面的陆渊,问他道:“子时一刻已至,你准备好再次入梦了吗?”——梦魇是虚无的,但梦魇中的每一个人却是无比真实存在过的。雨,依旧是瓢泼大雨,整个越国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塌陷一般。而城冉自刎前设在皇宫上空的结界,因上次天雷横劈其上,已经出现多处裂缝开始漏雨。陆渊的寝宫中,因他之前忽然在王上寝宫外吐血晕倒,以至于现在整个房间内挤满了人,十二三岁的陆琳跪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苍白又冰凉的手不住抽泣。她的身边同样跪坐着一位衣着朴素却不失典雅的妇人,他们认得这张脸,这是越国的王后,也就是陆渊陆琳的生母。如今的她比起来那时在瞭望台处还要苍老几分,想来是为了国家为了自己的儿子操碎了心。除了她们二人外,剩下的皆是穿着同样素色官服的太医院太医们,他们个个愁眉苦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像一群苍蝇嗡嗡不停。王后一边安慰着不停哭泣的陆琳,一边看向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陆渊,脸色露出悲戚,却不能哭。“王兄……呜呜呜……王兄你醒醒啊……”像是听到了陆琳的呼唤,陆渊的眼睫忽然颤了颤,王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惊呼道:“太医,太医快来,渊儿醒了,渊儿要醒了。”然而她一连呼喊几声却没有一位太医院的太医上前,只有一位年纪较大的太医颤颤巍巍向前走了一步,嘶哑着声音道:“不行啊,没用的,殿下的病症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王后殿下。”说着,他们忽然齐齐跪拜,一片鬼哭狼嚎祈求王后开恩。最终,王后的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她不能对这些庸医发火,即便上次她已经忍无可忍骂了一次,但这次她不想再在儿子和女儿面前发火了。只见她愤愤瞪了一眼伏地的太医们,指着门口心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好似平气和的道:“出去吧,都出去吧,既然没有办法,一开始就不要来这里。”如她所想,太医们都巴不得快滚,几乎是眨眼间,一屋子的人就剩下她和陆琳,还有躺在床上不停颤抖眼睫却没有丝毫醒来征兆的陆渊。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赶榜单,中午开始码字,到二十四点之前,如果不是开小差,也不会如今差三十八个字不够榜单字数了。事实证明,一天两万都没问题,就是太懒,精益求精的同时,失去了很多。咸蛋马上就要完结了,终于不用纠结精分了,哈哈哈……此外谢谢榜单期间收藏的四个小伙伴,今后我会更加努力的写出好故事的,么么☆、幽冥夜越国的夜晚很美,璀璨星空下的稻田与溪水,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整个赵国被笼罩在冷白色的光雾之中,好似仙境。而现在,从宫里的瞭望台远瞰,沉沉夜色幽冥,入耳的只有无尽的雨声和鬼哭狼嚎般的冷风。陆渊的寝宫中,烛灯无风自舞。此时夜深,陆琳年纪尚小,早已被宫女们带回了自己的寝宫,唯有王后留在这里,静坐在床边,望着陆渊紧闭的双眼,轻捻一方娟白的手帕默默流泪。白天,她是一国之母,一举一动被人注视。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她只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一个会为了孩子而心痛的母亲。仙人阁中,陆琳是背对着大厅是看不到梦魇的画面的,但只是听到声音就已经让她泪流不止。杏红也轻轻抹泪,递给她一条手帕。说到底,他们兄妹死了千年又怎样?化为了厉鬼又怎样。在陆渊的眼里,陆琳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疼爱的妹妹;在他们眼里,她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侯之泽从头到尾眼神一直在飘,心不在焉。城忆细细喝茶,雪顶寒昙冷冽冰心,却不及梦魇带给人的一分心寒。陆渊昏迷了十多天,这些天里,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皇城,难民营早已人满为患。新涌入的难民无处可去,便自己找空地,只要能躲雨,就连猪圈马棚都住满了人。终于,皇城不堪重负,在一次难民与城中百姓的口角中,人们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被彻底激化。动乱,一触即发。当初镇守西北天坑的三千名将士恰巧此时回城,还未褪去一身的疲惫,便上了战场。死伤,在所难免。想要活命,就要站得更高。而被结界保护着的皇宫,无法容纳下他们这么多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难民营里的百姓揭竿而起,为自己和家人们的生死作斗争。而城中的百姓与之对立,发誓要把他们赶出去。军队夹在其间,镇压起义军的同时劝诫城中百姓与之和平相处。但,在自私的人性面前,没有和解这一条。混战爆发了,为了一己私欲,人人化身为嗜血罗刹,几天下来,皇城内血流成河,血腥味直冲云霄。而此时的城外,绝望的气息笼罩在他们上空,除了麻木的继续拍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洪水颤抖。内乱开始的第七天,皇宫内已无人早朝,王后跌坐在王上寝宫门前,就像城外的难民一样不停拍打着门,即便无人回应,也没有放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