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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小镜子呢,早已连同车马一同不见了。

月儿又上,清清冷冷。芳草萋萋间,带动了数十个暗黑身影。

“你的人?”琴师放下七弦琴,抽出长剑,从容问道。

“怎不说你的人?”萧煜抓住白玉笛横挡身前,与他对视一眼,反问道。

相互询问间,似乎无意间便形成了一种默契。两人一前一后背靠背站着,一人守护一方安全。

他们架势方摆开,黑衣人早已从四面围过来。寻仇,起码要问个仇人名姓。然而此群人,照面便开打,完全不吭一声。即使受伤,疼痛如电涌上心头,依旧不闻一丝声响。照此来看,此群人竟是哑巴的?又或是······

萧煜心下果断选择后者。

黑衣人招招狠戾,完全不留一丝生存念想。亏得两人功夫尚可,否则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月儿明明皓白,土地上却照耀着红艳艳的光晕。刀剑泛着冷光,不消几时便滴下残红。

一为生,一为死。用个人的生命做赌注,这是死生之战赌得最小的一番。大赌,惨烈又亢奋,唯有国之生死、族之生死。

整场倏忽而起的打斗中,唯有刀剑的招呼声与碰撞声在郊野震荡。悄然而灭后,寂静得令人警惕生疑。

地上伏尸森冷,一只枭叫唤两声从树上冲下,叼起一只夜鼠,又隐入树中。

打斗已然结束,然而粘了猩红的剑却未曾归鞘。

萧煜定定站着,嘴角浮起一丝从容自在的笑意。晚风吹起了一缕长发,撞在脖颈上的长剑上,无声中便脱离根芽随风远去。

琴师不语,见萧煜神情,长剑压了压,萧煜脖颈上便出现一条血痕。血痕并不狰狞,却足够摧毁弱者的心理防线。

萧煜抬手,手指在剑上一划,倏地便现了红。

他迎着月光,看着指上的鲜红缓缓流出、滴落,赞叹道:“好剑,可取名字了?”

琴师的面纱在暮春里拂了拂,却依旧清淡。

遥想都城内已月满西楼,两人却如此僵持着。

料想萧煜若是想打破僵局并令自己安全是轻而易举之事,萧煜却放下手,淡淡看着琴师,似是想透过面纱看清琴师面容。而眸中泛起了月下特有的莹莹,却漠然至极。

何种血腥何种折磨他未曾历过?

那噬人骨血的皇宫,与现下境况相比,无疑一个地狱一个天堂。他既身处天堂,还有何可怕?他既身处天堂,何需再管红尘俗世如何?那种历经生死交错阴谋诡计的愤恨与淡漠,交织在萧煜身上。他分明是人间富贵花,却如浮沉的流浪儿,在夜深人静时自顾拷问何处是家、何人是他。

萧煜微微偏了偏身子,那剑便又靠紧了几分。他勾了勾唇,异于方才的从容,而是多了几分恣肆。“公子想杀了在下?”

一阵晚风惊起了月下鸱鸮。

“是。”

第3章诏书

恣意思考人生往往因困在最无奈之时,身心却又在最为安全的环境里。睿智也好,浅薄也罢,来来去去不过都是水长东。

人生向来长恨。

而萧煜,在这被人剑压脖颈的危险处境下,却能回想前事。并非因萧煜不谨慎,而是因其过于清醒。他不认识面前的人,他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否为祸天下,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人无意杀他,这便足够了。

了解一个人并非非要了解全部,只要了解对解决问题有用的部分便够了。而况,人之善变,又岂能通过一时的了解而全程坚信定然不变?

萧煜撇了撇嘴,无奈摆了摆手,道:“在下只是来请公子为我家老爷子抚琴贺寿,何曾想加害公子?公子坦荡荡,定然也并非暗中使计的小人。既然如此,料想这群人并非我两人有意招来。难道公子还是要杀了在下方心安么?”

琴师轻轻冷哼一声,差点儿淹没在郊野风中。他缓缓收剑,还是那股子山谷白梅的气息,道:“在下常戚戚。”

萧煜大方一抹脖颈上的血痕,将白玉箫斜插腰间,潇洒利落。笑道:“男子生如此,若姓常名戚戚,岂非亵渎了?不好不好。”他摇头晃脑起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昂首,又道:“若是新月坊那番敢作敢认的行为也被称为‘戚戚’,那世上再无坦荡之人。兄台应姓坦名荡荡,虚怀若谷者。在下可有说错?”

琴师掩在白纱后的嘴角抽了抽,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问道:“原来安公子有此等逆辩之思,经由公子指教的世间常理,怕是会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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