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妥协。“为什么?”陈敬垂下头,语调苦涩:“我玩不过你。”倪清嘉笑了一声,“你讨厌我?”“没……”“那你喜欢我?”陈敬不答。倪清嘉自顾自说着:“我觉得你好像挺喜欢我的。”右手悄悄游走,倪清嘉笑音清脆:“不然……”“你为什么这样?”陈敬闷哼一声。身体的反应令他难堪,想要推开作恶的她。“别……”倪清嘉若是抬头,会看见黑暗中陈敬隐忍的神色,眼睫轻颤,青筋暴起。那样脆弱,又那样性感。“别什么?”倪清嘉明知故问。陈敬怕发出奇怪的音节,紧闭上嘴,颓然卸下力气。夜晚的空气很冷,她的手很暖。背后的门很硬,她的身体很软。他没法推她。陈敬摸过倪清嘉的手,格外柔软,很不听话,只有被他攥着才会不动。此时却分外乖巧。她这哪是乖巧……她是故意折磨。陈敬调整呼吸,眼眸低敛:“你别吊着我……”教室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依稀有泠泠的月光从走廊外面投射进来,由窗户上的铁栏杆划分成一道道形状,宛若一幅嶙峋破碎的画。陈敬全身在发热,说出的话也是热的。卑微又热切。“我哪有。”倪清嘉说,“我追你那么认真,而且也给了你选择,我态度多明确啊。”“是你,陈敬,你搞得我很烦。”倪清嘉轻恼道,“你惹我不高兴了,我当然要闹你。”陈敬咬牙扣住倪清嘉的双手,近乎求饶的语气:“我说了,我不和你玩游戏……”倪清嘉轻飘飘“哦”了一声。“那谈恋爱,要不要?”她说得好平常,像是问陈敬这道题怎么做一样。陈敬哽住。倪清嘉哼笑道:“明明喜欢,还要拒绝?”陈敬又闻到倪清嘉身上的香味,或者说那阵香味没有离开过,团团包围着他,像她的手,牢牢裹住他。陈敬快被她迷晕脑袋。有人说黄昏是逢魔之时,为什么此时是黑夜,陈敬还是逢了魔。逢上自己的心魔。鼻尖冒了一层汗,眼镜快要起雾。这都不重要。陈敬艰难地问出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是我?”倪清嘉答得很快:“因为我喜欢你啊。”陈敬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任何喜悦,陈敬只有难受。身体,心脏,通通都难受。陈敬嗓音沙哑得厉害,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问她:“你在玩我吗?”倪清嘉甜甜地说:“是啊,我在玩小阿敬。”陈敬认命地低头。摇摇欲坠的理智,终究跌入幽谷。“谈……我和你谈。”欲望支配着他,陈敬听见自己说,“帮帮我。”陌生得不像他。陈敬感觉自己走入一片沼泽,无数温暖吞没他,甜蜜围裹他。明知这是禁地,他甘愿下陷,甘愿沉沦。陈敬甚至想,如果有一天倪清嘉偷摘了伊甸园的苹果给他,他也会清洗干净,然后把最甜的部分留给她。陈敬真的疯了。口水咽了又咽,嗓子干到不行,来来回回仅有两个字:“帮我……”“早说嘛。”“陈敬,抱着我。”陈敬双手抱住倪清嘉的腰,黑色的头颅埋在倪清嘉颈边,一呼吸就有热气升腾。眼镜冒上水汽,他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愈发清晰感知身体的变化。陈敬合上眼,锁着眉,呼吸一点点变重。“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很好听。”倪清嘉喃喃道。陈敬一愣,压抑着不肯出声。倪清嘉娇慵轻语,哄他:“阿敬,我想听。”颈边的脑袋动了动,陈敬颤抖着在她耳边喘息。极致克制,可已是他最大程度的释放。倪清嘉心跳漏了半拍。天知道陈敬此时有多么性感。她忽然庆幸陈??x?敬是个少言的人,才显得他一声都那么珍贵。而且,这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专属声音。陈敬环抱着倪清嘉的后腰。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淋湿每个角落。“阿敬,你捏到我后面的淤青了,疼。”倪清嘉摸了下陈敬的后脑勺,他箍着她腰的力道好重。仅存的理性叫陈敬松手,但他又不愿完全放开,小心翼翼搭在倪清嘉的腰侧。偏过头,吻倪清嘉的发。倪清嘉发觉肩上的脑袋轻轻发抖,耳边传来抽搭地震动,如电流般细微按摩她的鼓膜。想推开他看个究竟,陈敬不肯,强硬抱着倪清嘉,不让分开。“喂,你这是爽的?”陈敬恢复一语不发的状态。“陈敬,别告诉我你在哭。”“没。”话音刚落,吸了吸鼻子。“你……”倪清嘉要被陈敬可爱晕,“你哭什么?”“没哭。”这一声倒很正常。倪清嘉不信:“哦,那你让我看看。”陈敬不说话。倪清嘉笃定:“你就是哭了。”“没有。”陈敬闭眼,轻声道,“让我抱一下。”陈敬的吻陈敬轻声道:“让我抱一下。”“行。”倪清嘉懒懒靠在陈敬怀里,自卖自夸道:“跟我谈恋爱很好的,陈敬,你肯定不亏。”“我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要是怕老师发现,我们可以偷偷交往。”“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和你说好,我喜欢一个人坚持不了多久,要是哪一天和你提了分手,你必须答应。”“同样的,如果你先提,我也不会缠着你。”陈敬静静听完。和他想得差不多。也比他想得要好。起码她说这些话时,是认真的。陈敬说:“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我的男朋友,可以开灯了吗?”“不可以。”倪清嘉笑说:“那你要不要擦一下。”陈敬接过倪清嘉递来的一包餐巾纸,窘迫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去厕所弄……”“好。”“你别走。”“好。”倪清嘉赶走粘人的新男朋友,“去吧,我就在教室等你。”见他不动,她又问:“还是,你想我跟你一起?”“没……”陈敬走了。倪清嘉摸了摸发烫的脸,坐在陈敬的位置上,等陈敬,心里想着陈敬。这个新男朋友目前为止她十分满意,起码她之前和薛淼淼说的那几条。干净清爽,瘦瘦高高,他全都符合,甚至超标。而且陈敬脾气真是一顶一的好,她这样捉弄他,他都没说过一句重话,还全程不敢主动碰她。倪清嘉想象到以后吵架,陈敬哑口无言,而她胜券在握。几乎想笑出声。陈敬很快回来,他好像洗了把脸,发梢微湿,挂着滴水珠,在月华下反射出晶莹的碎光。倪清嘉看了看教室后头的钟:“陈敬,要到点了,再不走校门关了。”陈敬第一次忘记时间,随意收了几本书,“走吧。”倪清嘉什么也不带,先一步出门,催促:“男朋友,快一点。”陈敬锁了门跟上。“骑车不?”陈敬摇头。倪清嘉看看他的裤子,笑了笑,牵住陈敬的手,光明正大拉着他跑了起来。跑出学校,跑到街道,依旧不停下。陈敬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那一天晚上,他追着她跑。她在前,他在后。现在,她牵着他跑。他们肩并着肩。路灯照在行道树上,投下斑驳细碎的光影,如漫天繁星落到了地上,待他们奔跑过,又落在他们身上,似是祈愿的萤火虫为美好的人们祝福。今晚本无风,偏偏有速度和空气的碰撞,吹得倪清嘉头发飘扬。有几缕蹭到了陈敬的脖子上,挠得他心头发痒,仍不肯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