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的陶静愣了一愣:“嘉嘉,你说什么?”喻嘉惟垂了垂眼:“母亲,我要离婚。”
陶静慌了神,忘了手里还握着水杯,撒了自己一身,也顾不上,把杯子往床头柜一放:“嘉嘉,你别冲动,我知道这臭小子对你做了混账事,我已经打电话让他过来了,应该快到了,等他到了,我让他给你赔罪!嘉嘉,你别赌气。”
“母亲,我没有赌气。”
喻嘉惟长出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对上了陶静的目光,“妈,我跟您说实话吧。
几岁的景盛对您来说,都是您的儿子;可是24岁的景盛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我的丈夫。”
喻嘉惟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语气也温柔了一些:“说难听一点,当初景盛费了那么大力气带回我,甚至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教我处事,把我养成现在这样,也并不是为了让我低三下四照顾一个轻贱我的人,为他收拾烂摊子的。”
“母亲,对不起,我很自私,我没有办法爱一个不爱我的人。
我这阵子一直很矛盾,但昨天彻底让我清醒了,我的景盛一天没回来,我就一天不想在他身边待着了。
就当我欠他的还不清了,我还是想离婚。”
景盛听到椅子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妈妈坐下了。
良久,陶静叹息一声:“真是命里的一劫啊。
离吧,嘉嘉,我支持你。”
喻嘉惟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理应如此,是我老糊涂了。
阿盛那么宝贝你,要是知道我让你照顾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孩,还害你受了伤,该怪我了。
是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景盛直起了身。
在墙上靠了一会,居然就觉得有点晕晕沉沉的,他站起身时眼前忽然一黑,好在很快就恢复了。
景盛离开了拐角的遮挡,走到了离病床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了。
他终于看清了喻嘉惟的模样,脸色是病态的红,唇色却有些发青,一晚上不见,虚弱了很多,眼尾也透着红,像是要哭了,但也许,只是没睡好吧。
看见景盛的出现,喻嘉惟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因为景盛这张脸而不自觉产生的光芒,很快被清醒过来的记忆覆盖了。
景盛看见喻嘉惟有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似乎还对昨晚的行为心有余悸,神色里匆匆闪过一瞬厌恶。
景盛的心钝钝地抽痛了一下,来的路上所有的欣喜与羞涩都一扫而光,只剩下一片茫然无措。
陶静看向景盛,面上露出了尴尬,想骂他做的混账事,又不知道怎么说离婚的事,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问说了句:“你来啦。”
景盛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头:“妈,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嘉惟说。”
陶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在得到喻嘉惟点头默许后,她才叹了口气走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景盛在陶静的位置上坐下:“你,还好吧?”喻嘉惟不回答,直截了当地问:“你都听到了?”景盛苦笑着点点头:“嘉惟,能不能不离婚,我不想离婚!”谁料病床上的喻嘉惟轻笑一声,却是连嘴角都懒得扯动一下:“不离也没关系的,景盛,外国结婚证,本来也没有法律效应,有或没有,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昨晚那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要不然你打打我,出出气吧……”景盛过于低微的态度让喻嘉惟内心惊奇,可是却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景盛见喻嘉惟反应冷淡,一颗心也越来越沉,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求:“我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说你是变态,更不该自欺欺人。
喻嘉惟,我喜欢你!我什么都可以改,我会学着保护你,也会学着处理公司事务,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你能不能原谅我,给我个机会?”“景盛,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我不需要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的保护。
我一直以来跟在你身边,不是为了要你喜欢我,我是要你想起来。”
“真的要走吗?就不能留在我身边吗……”不加思索,景盛就把心中所想问出了口,刚说完,他自己也感到了一阵心虚。
喻嘉惟却没有嘲笑他痴心妄想,只默默摇摇头:“只要你能找回记忆,随时都能要我回来。”
景盛呆在原地,两人都不再说话。
直到喻嘉惟倒吸一口气,抬手关了吊瓶的流速调节器,景盛才发现喻嘉惟的点滴已经见底了,两人都没发现。
不等喻嘉惟开口,景盛就跑出去找护士回来拔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