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句哀求,一句道歉,也许会触动大王本是仁慈之心,毕竟早在冬末大王就已经获悉一切,一直苦苦等着三弟认罪;哪怕绝望,也是令他与家人度过年关,享受最后一次天伦之乐。
有谁知道,这些时日大王如同地狱一般,痛楚煎熬着!
三王竟以为自己得逞,阴笑道:“大王也要好自为之!”正欲起身,眼前多出一封手书,信封之上赫然写着“四王妹”!
公主没有死?!
三王慌乱打开密信,脸色更是惨白,豆大汗珠滴落下来,那不是因为热,而是恐惧,一种面临死亡的恐惧,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宫内耀武扬威,门下信件一如往旧,而南北七座重兵城池已被公主和北土王公全部收服,自己,全天下只剩自己!
他冷冷笑起,竟流下泪珠,擦拭着嘴角被大王一嘴巴抽出的血渍,整整衣冠,不再去看大王,心里想着自己妃子和怀中胎儿,狠狠瞪着那封密信,知道只凭一张纸,便令千余人丢掉性命,更重要的,那七座城池还有他逆反之音。
三王徐徐取过那杯酒,猛一仰脖吞入肚内,片刻嘴中便涌出黑血。
“大王,”三王张开嘴,那血便滴落下来,“不要以为我死后便平安无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起异心吗?”
大王没有看他,也是粗粗喘着气。
三王擦拭嘴角,满手是血,仍然狠笑着说:“大王嫂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人用毒害死,她明明知道药中有毒,仍然坚持喝下,但害她之人绝不是我,所以王嫂之后定会有人加害我,又能怎样,不出手……就等……死!”
死字刚说完,他也是瘫倒在地,抽搐几下一命归西,死去。
“扑──”大王闻听此话恶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连日的苦楚,加上手刃亲兄弟,已是急火如焚,闻听爱妃为自己饮毒而不言,更是承受不住。
“快来人!”侍女惊恐喊叫着,瞬间蹿进几人。
大王摇晃着立起,怒不可支,抽出护卫的宝剑欲刺向三王尸体,被侍臣拦住,嘴中忿然道:“此事为何不早早禀告?!”
大王几欲摔倒,被众人扶住,缓缓抬起头命令侍卫:“杀了她们两个!”手指伸向侍女。
瞬间,两名女子命丧黄泉。
这就是痛不欲生的大王!别无选择的大王!“拟令!”大王喘着粗气,命令文官,自己也是卧病倒下。
殿外的二王忽然听到哭叫声,手中一动,一瓣梅花脱落下来……
不日,一道大王旨传遍王宫内外:
大王历十年正月初五,三王暴病而逝;征南将军张和御夷功赫,骁战而亡,追封副王;南梁掌城冯吉昌功至累陨,提为冯王;大王后病逝之余,普临瑞雪,昭示天意,赐为永世王后,世人敬仰不可亵渎;再令,陈王护国有功晋恒王,二王为亲王!
南国王朝内,只有公主心里滴血,这是一道全然为假的王令!一道无奈而为的血书!她知道,自己的兄王几近绝望。
公主牵马踏雪而归,如若不是三王“病逝”,大王患病,她绝不会这么快返京。她凝望眼前宫殿,仍是那么气派,宏壮的檐脊之上铺着一层白皑,宁静而肃穆。可是总觉得少些什么,想着想着,不自觉将胸前锻绣紧了紧。
“你们愿意回京吗?”公主问身边两个侍卫,眼睛却一直盯着王宫,好似要硬生生把那个袭胸的家伙瞧出来。
“公主在哪里我们就愿意在哪……”
“好甜的嘴!”公主道。可是,一到王宫就想起那些变故,也就想起了那人,想起他,便心中抽动,很不是滋味,只有她心里明了,心中已有文图!那是一种甜涩感觉,一种稍微安静就想哭的感觉。
思念文图的,还有陈莹儿!
她已经明显瘦下去,自从听闻文图与两位公主疑似战死,便再也未笑得出声,日日哭泪伴随;又有宫中讯息,大王一病不起,更是心如刀绞,便是父王加封一喜,也未换得一丝笑颜。
“小姐,老爷封为恒王,那么将来你也是王,我该如何称呼?”钰儿见小姐日日愁容,也想逗之一笑。
“若那文图无恙,大王康健,平凡女子也好!”陈莹儿又是眼泪流出。
钰儿慌乱,没想到句句弄得小姐哭泣,赶忙去擦拭,不敢再言。
陈莹儿见钰儿紧张,便牵住她的手抚摸着,苦笑说道:“这世间只有两个男子最为令我牵挂,一个是文图,可是已过半年仍毫无音信;另一个是大王,你相信三王是病逝么,既然有王令,就证明是大王亲手斩杀了叛逆之弟,他又病倒,我能帮得上什么,什么也帮不上!”陈莹儿眼睛狠睁几下,已无泪可流,“钰儿,快些掌灯吧!”
陈莹儿眼睛渐渐失去光芒!
钰儿大惊,现在刚刚未时,天色虽不是大亮,可绝未到点灯时间,一种恐惧袭来,她却不敢声张,默默去点起梅花映灯……
翌日,大王宫外。
一轮红日映空,无尽白雪当地;数排彩旗摇曳,列列精兵伫立。
远处,走来一个人,飒爽英姿,步履捷健,他就是冷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