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翁听见声音抬起头颅,看到是救命恩人瓶儿,顿时又惊又喜。
他嚯的一下站了起身,面上的郁郁消散,换上了激动的神色。“二位怎来了?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快请随小老儿入后屋说话吧。”
酒馆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前院用来做生意,后面是住人的地方。金华城里,但凡小老百姓开的铺子全是这么干的。
酒馆外人多说话不方便,是以丁翁便请了人去住处谈话。
来酒馆的姑娘家素来很少,尤其是瓶儿这般漂亮的。前脚她和柳青玉刚跨步进来,后脚酒馆里酒客的目光就落到了二人身上。
而今见丁翁与他们相识,当下某些好奇心重的酒客便忍不住出声了。“丁翁,这位女郎和小童是你家亲戚?”
丁翁一面引柳青玉二人进后屋,一面竖起了横眉打发作声的酒客道:“此乃小老儿的恩人,由不得你们冒犯,快吃你们的酒去!”
说话间,三人脚步一拐来到了后屋,耳旁的喧嚣声立即大减。
引柳青玉跟瓶儿进了厅堂,丁翁亲自端了茶水上桌,招呼道:“家中没什么好茶水,恩人和小郎君将就着喝一杯解解喉咙的渴意。”
柳青玉很给面子的喝光了,把手里拽着的瓶子放到丁翁面前。“里头装着的是家里自酿的燎原酒,送给丁翁您尝尝。”
实际上,新酿出来的酒陈放埋置一段时间味道要更加醇厚美妙,但眼下姥姥急着开门做生意,第一批的话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只好带着少许缺陷现世了。
这样做,比之陈置过的可能滋味差了一点儿,不过好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它仍然是处于最顶级阶层的极品好酒。
“怎还带着礼物来?”丁翁伸手轻轻接过,惊喜道:“那小老儿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柳青玉看他当宝贝握着,却不开瓶享用,于是开口说:“丁翁快打开尝一口。”
他话刚说完,瓶儿也催促了起来。见两人都这般说了,丁翁不好意思回拒,笑了笑,忙净手取了个酒杯过来,这才郑重其事地拔掉瓶口的木塞。
瓶子甫一打开,属于燎原酒浓郁强势的酒香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霎时间满厅飘香。
丁翁是开酒馆的,是好酒之人,更是识酒之人。单单闻着酒香,他便已然确认瓶中的是绝世美酒,激动得双手抖了一抖。
此时他的神情已变得十分肃穆,小心翼翼地捧着酒瓶往酒杯里斟倒。
纵然在嗅到酒香的那一刻,丁翁心中就有了觉悟,然而当酒液倒流淌入杯,看着和现今酒水天差地别的透亮无瑕,他还是给震撼到了。
“好好好!”丁翁当场直了眼,燎原酒尚未入其口,便情不自禁地道出了三个“好”字。
“观其色,闻其香,燎原酒绝对是小老儿此生品过最好的佳酒!那洛阳贡酒放在燎原酒的面前,都得要落下乘!”丁翁激动得红了脸,话音微微发颤询问:“此酒当真是恩人家里自酿的吗?”
“自然不假!”柳青玉点头肯定得干脆利落,跟着笑盈盈的表示:“我家姥姥有将燎原酒放在你家酒馆里售卖之意,一坛分您一成银钱,丁翁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
柳青玉这句话出口之后,丁翁欢欣喜若狂,感觉一身燥热,根本无法落座。
他深信,燎原酒成为名誉天下的名酒只是时间问题。倘若自家成为了燎原酒的售卖酒家,日后何愁不客似云来?
只怕到那时,他丁翁和丁家酒馆亦会借着燎原酒的东风吹遍天下吧!
柳青玉与瓶儿面带微笑地看着丁翁,静静等待着他翻滚的血液平静下来。
大脑稍微冷静,丁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拱了拱手,窘迫道:“小老儿失礼,让小郎君与恩人看笑话了。”
柳青玉摆了摆手,轻声说:“无妨的。那么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明日开始派人送燎原酒来你家售卖。”燎原酒开售之后,他们手中又将有了银子,那时兰若寺自会继续购买粮食酿酒,给丁翁的供给绝对断不了。
“对了,丁翁还你没回答我进门时的问题,适才你为何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
瓶儿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当柳青玉谈完了正事,忙不迭问起了丁翁。
一说这个,丁翁脸上的喜色就淡了下来,很快不见一半。
他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儿体弱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跟着我生活至今。家中虽不富裕,但一家子却十分的满足,没有什么可愁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一月前开始,我儿媳刘氏便仿佛得了疯病。有时候神志恍惚又哭又唱的,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什么胡话;有时候一到晚上还不睡觉,像个死人一样痴痴躺床上;有时候还对小老儿谩骂不止,对我孙儿更是宛如仇人。”
“小老儿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安神的药喝着。”
“喝了几服安神药,儿媳刘氏的癫症好了一些,人变得安静温和了。但是五天前起,之前的种种症状突然再度复发并加重,吃多少安神药也不管用。我琢磨着,她是不是没有病,而是中了邪。”
两年前丁翁不慎摔落山崖,是瓶儿巧合救下了他。瓶儿救丁翁的过程有些奇异,当时他就知道瓶儿非鬼即妖。因为瓶儿救命之恩,丁翁并不感到害怕忌惮,反而视之为本事的能人异士一样尊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