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早就警告过她,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带你进入山谷深处,可她还是带你来了。”
“是我察觉了白鸟的规律,强行要入谷的,依依姐是被我无故牵连……”
“那她该做的是拦下你,而不是纵容你。如果她连听话都做不到,又怎么配做本座的亲侍?”
“因为这‘心想佛’,这谷中散发着奇怪的氛围,会驱使人无意识地屈服于自己的欲望……是我没能扛住诱惑,不怪依依姐。”游苏还想替梓依依开脱。
“所以你觉得这欲望只对你有效,对她无效?”
游苏回想起梓依依率先跨出的那一步,不知该如何继续辩解。
“你能在心想佛前闭口不拜,说明你尚存理智,倘若谷外她能多拉你一次,你或许早就清醒。与其说是你连累了她,倒不如说是她没能战胜自己的欲望,连累了你。”
“依依有错……请首座大人责罚!”
梓依依甚至已经有了些许哭腔,语气中满是后悔之意。
“你会得到惩罚,却不是来自于本座,而是辟邪司。”
华镜首座语气叹惋,这话听的桃夭夭和梓依依皆是娇躯一震,她们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华镜首座不会私下处理此事,而是要将梓依依送上辟邪司的审问台。
“华镜大人不要啊!依依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再给她一个机会吧……”桃夭夭鼓足勇气,为姐妹求情。
梓依依眼酝泪花,紧咬着颤抖的下唇,甚有血丝渗下。
“本座难道没给过她机会?游苏神子问她何罪之有,偏偏她罪无可赦。她若只是没能扛住诱惑随你入谷,至少没能酿成大错,本座岂会怪她?
她在邪祟面前跪地臣服之前,本座已经失望透顶,但还愿意出言提醒她,可她却心存侥幸,以为我非真我。即使她真的成为邪魔眷属,也不会被本座发现是她心甘情愿……”
华镜首座摇头不已,“可她却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她的所有邪念,本座都尽收眼底。”
游苏愕然张嘴,“可您与夭夭姐,不就是邪祟眷属吗……”
华镜首座蓦然看向他,“游苏神子,对本座如此不信任?”
“不是……”游苏有些眩晕,“只是我以为您是假的,但您又变成真的了……”
他话音一落,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华镜首座的头颅竟猝然滚落在地,连一滴血水也没有溅射出来,这颗头颅落在地上再无迷雾的遮掩,可迷雾之下却是一张皱纹密布的粗糙面容。
游苏很是诧异,这个至高无上的女首座,她的身段带着女子梦寐以求的曼妙,雪白的肌肤更是泛着莹光,怎么会有一张如此衰老且枯瘦的脸?而她身后桃夭夭的人头同样哐啷坠地,然后那张可爱稚嫩的脸庞竟开始变化,变为了一张一看就是风吹日晒后形成的老脸。
游苏这才明白,这两人的确是假的。
恰在此时,游苏感受到从未留意到的角落蓦然出现了两道气息,而他无法直视到她们。
他知道,这就是一直窥伺在侧的,真正的华镜首座与桃夭夭。
“依依,你可记得你拜入我座下之时,我曾问你,是否有决心能够与我一起,亲手将那梦境之主钉死在大地上?”
华镜首座莲步轻移,这位尊贵的首座大人说起往事竟不再自称‘本座’。
梓依依双手撑地,几滴晶莹已经从她的眼中落下,唯有无言的悔恨。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与自己敬仰的华镜首座的初见。以梦境之主为敌,注定会遇到数不尽的鬼蜮邪魔,但她相信自己的决心与定力,跟号称梦主克星的华镜大人一样。
可此时的她……
“你丢失了自己的信念,但你比谁都清楚,本座永远不会。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在本座这双白瞳前不起半点功效。
你看着那具傀儡跪在荷叶上,明知那是假,却很期望那是真的吧?好像这样就能为你心甘情愿向邪魔祭拜洗去一些罪恶感,可惜本座让你失望了,你……也让本座失望了。”
游苏总算是搞懂了来龙去脉,他早该想到,梓依依身为华镜首座身边的亲侍,怎么可能会轻易被邪魔蛊惑。
她在心想佛面前表现得太脆弱,根本不像一个与邪祟常年战斗的人,现在想来,这原来都是她故意为之。
“虽然败给了欲望,但依依姐也是为了除邪。”
哪怕华镜首座说的再清楚,游苏还是对梓依依感到有些愧疚,毕竟最开始深夜让梓依依带自己进落星谷查探的是他。
“为了除邪?本座才与游苏神子说的忠告,你就忘了?”
——不要把身边之人想得太美好。
“可依依姐……”
“她知道本座就在深谷之中,要除邪,何需她用拜邪除邪这样献祭自己的手段?你以为她是大义凛然,实则那是她的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