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下葬的那一日,姜淮安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那天下了雨,淅淅沥沥,把人的心也快淋湿。
姜父终于从国外赶回来,他先给姜淮安解释了两句在国外的工作,然后又问了问姜淮安的学习。
姜淮安都一一作答。
“爸爸是放心你这孩子的,不过你母亲也病了这么多年,你也早就应该有了心理准备。马上就要高考,还是要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只有考个好大学,你妈在天上才会放心。”姜父从墓园出来后,走在姜淮安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姜淮安“嗯”了声,点头。
她这样子,看起来跟往日一样乖巧,姜父见了后,不由也觉得放心了几分,然后想到了家里的那栋别墅,顿时又有点心梗了。
“对了,家里那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姜父状似不经意一般问。
当初买的那套别墅,只花了两百来万。但是现在莲城市区内已经不允许再修建别墅,新楼盘的独栋几乎都在近郊。加上他们家那个位置,一直都是闹市区,这些年房价是一涨再涨,那栋别墅的市面价值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姜父还是不希望这套房子落在别人手中,他想到已经在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有些后悔当年感情用事,将房子写在了女儿名下。
姜淮安转头看了姜父一眼,她的目光清泠泠,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来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去一样。
这目光让姜父觉得微微不自在,不等姜淮安回答,姜父又低咳了一声,像是为自己辩解道:“我的意思是那房子好好的,卖了做什么?日后你高中毕业,难道就不回来了吗?那是我们的家啊,淮安。”
姜淮安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中介公司的人已经联系了我,说看房子的人很满意,准备就这几天过户,办理手续。房子我不想要了,到处都是我妈妈生活过的痕迹,我住在里面难受。”
姜父听见姜淮安的前半句话时就有些着急,可是听了后半句话,他就被噎住了。
既然女儿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做父亲的若是还要执意留下房子,这听起来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姜父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从公墓出来后,姜淮安去了莲城大学。虽然家里的那套别墅挂了出去,但是在莲城,她姥姥姥爷在大学的教职工房子,却在她名下。
姜父不愿意住学校那套两居室,总觉得自己身为女婿,住在老丈人的房子里有些丢人。姜淮安从姜父车上下来,倒是很满意姜父的决定,因为她也不想跟姜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教职工宿舍是一栋老建筑,外面还是红砖的建筑,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每栋房子也就只有三层,住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莲城大学退休的职工干部,大家彼此都认识多年。
姜淮安回到这里时,遇见周围的邻居,纷纷跟她打招呼。
姜淮安人长得乖巧,成绩又好,从小就听话,在这一片几乎都是教授级别的爷爷奶奶里,备受宠爱。
住在这里的都是几十年前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家也都很有分寸感。在看见姜淮安的手臂上还别着黑纱时,周围的老邻居们也差不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姜母已经病了好些年,在这时候离开也不会让人觉得太意外,只是大家还是感到唏嘘,毕竟姜母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姜淮安上楼后,就将自己扔进了黑色的沙发里。
她昨天就已经请了家政公司的阿姨将老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现在房子里很干净,但也因为长久没有住人,显得有些缺少人烟气,冷清得很。
姜淮安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窗户,外面的天气一点一点变得昏暗,最后太阳落山,仅剩的一点余晖,都消失不见,夜幕降临。
如果不是因为手机在这时候响起的话,姜淮安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保持眼下这个姿势多长时间。
她拿出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划开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