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容尉迟蓦地一怔,玄关处淡黄的灯盏散发着温柔的光晕,暗影中的他,眼睛不复平时的清亮,有些氤氲,有些迷离,有些寒凉,仿佛穿越了千百万年的等待,疲倦而苍凉。
默了默,容尉迟顾左右而言他,“时间晚了,您休息吧,我先走了。”
“阿迟……”顾仪容眼神黯淡,表情呆滞。
容尉迟故意不看她,眼睑微垂,薄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晚安。”
说完,反手带上了门,离开。
房间里,顾仪容忽然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眼神无奈,而又茫然。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
黑色的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半敞着,夜风呼啸而过,吹起男人的发丝,让容尉迟那张冷峻的脸愈加显得严肃无情,耳畔呼啸而过的冷风鼓动胸口,忽然一阵阵心悸。
多年前那个他想要忘记,想要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的画面,再一次地浮现在眼前。
一股黑暗浓重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团团包围住,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抓着方向盘的双手猛地握紧,脚下的油门加大,车子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前方不知名的道路。
拐角,一道强光忽然迎面恶来,他措手不及,来不及闪躲,只好猛打方向盘,强行将车子转向一侧,“砰”的一声,撞上了安全岛。
大脑突然一阵空白,他不禁头晕,忍不住身子向前倾,轻轻地趴靠在方向盘上。
不堪的回忆,一下下席卷而来。
◎◎◎
那一年,他九岁。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他跟其他所有的孩子一样,期待着父母为自己庆祝生日,摆上一个圆圆的蛋糕,然后许下愿望。
可是那一天,他的父亲出差在国外,飞机延误,赶不回来,而他的母亲,也就是顾仪容也对着一桌子的菜色感到无措,高级餐厅里包下了整整一层,有的却只是冰冷与孤寂。
当晚,他因为失望,草草地吃了几口饭菜,便搭上电梯睡进了早已预定好的总统套房里。
夜半,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隔壁的房间好像有声音,有女人的声音,也有男人的声音,九岁的他自然不懂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好奇,轻轻地迈着脚步,偷偷地走了过去。
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壁灯亮着,那丝光线却是那样刺眼,照着床上一对纠缠的男女,女人他很熟悉,是他的妈妈,而男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脸,但他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惊惶地望着那一幕肮脏的画面,他恍若一瞬间掉进了冰窖,九岁的小男孩忽然成长为冷漠无情的男人,从此,他不相信感情,不相信女人。
他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耳朵捂起来,蒙着被子,懦弱地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