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他的肩膀:“成婚又如何?你换一种修仙方法不就行吗。”
他轻笑:“净说些不着边的,剑宗里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离经叛道的,这岂是说换就换的?”
我两手一摊:“为何不能?红尘百味,世俗喧闹,大喜大悲,你从未尝过,就算成仙又如何,无趣至极,断绝七情六欲才是违背天道吧,修仙让你痛苦吗?痛苦的话为何还要修,那么多路非走最绝的那条不可?可你听说过一句话没,‘天无绝人之路’!”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想他还认真思索起来。
我摆摆手,决定睡一会儿去。
第二天,我们两个打道回剑宗,夜溯本还为联姻之事发愁,可是这故事发展跟话本似的,他父亲竟然死了,夜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我本想安慰安慰,可是夜溯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没哭,也没抑郁,还很镇定自若地给父亲安排后事。
真不愧是修无情道的。
既然如此,他的烦恼随之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是更开心还是更难过,反正我决定离开了。
剑宗果然名副其实,无穷无尽的长阶直通进云雾缭绕的山门,飞檐翘角,仙乐袅袅,剑气冲霄。
不过,无趣。
我打着哈欠走出剑宗,抛着手里的三个铜板。也没好意思带走什么东西。
我本在青莲酒楼做小厮,很是逍遥自在,酒楼的少爷裴昇和我有些私交,他想让我做他一个人的侍从,被我果断拒绝了。我才不想整天伺候他呢。
我在青莲酒楼认识一个小孩,就是那个被灭门的少爷,叫绪弈,绪弈和一个叫扶缨的姑娘相依为命,绪弈年纪小,扶缨却和我一般大,扶缨曾经是重月阁刚入门的弟子,第一天门派就被抄了,也是惨。
重月阁阁主于她有恩,扶缨就带着绪弈离开了,没有门派敢再收留绪弈,谁也不想得罪七曜鬼门,于是扶缨就在青莲酒楼卖艺,弹个琴奏个曲儿什么的。
楼主觉得扶缨这个名字不够艳,就给她改名芙莺。
芙莺长得美,很英气的美。
我第一次见他们俩,绪弈趴在落着簌簌梨花的树枝上下不来,他小小年纪,眉目就出落得几分凌厉,颇有些英姿飒爽的韵味,在我眼里是有几分可爱的,比梨花也不逊色,我在下面逗他,他在上面装死。
这时芙莺来了,小鬼看见芙莺马上爬起来求救,芙莺轻笑了几声,搬来梯子让绪弈爬下来。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嘴角不禁向上翘。
我追过芙莺,每次芙莺弹琴奏曲小爷都不干了,给她去捧场,没少被楼主警告,有哪位客人赏了我银钱还会给她买簪子,带她去楼顶看烟火。
某天我给绪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问他:“你芙莺姐有没有提过对我什么感情呀?”
绪弈把糖葫芦伸过来,示意我先吃一口,我当然没客气,绪弈说:“芙莺姐说,她愿做你的红颜知己,启哥,你没戏啊。”
我锤他的头,在路边揪了根草叼在嘴里,“你懂个屁,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芙莺可能也知我不真心,我追姑娘多半是看上对方貌美,也并非想行龌龊之事,若是那样,我干脆去青楼嫖个姑娘,更多只是想一起甜蜜烂漫一番,夜晚牵着姑娘的手逛庙会,猜花灯,简直再美好不过了。
绪弈不知想到什么,好笑地说:“启哥你有所不知,芙莺姐喜欢看不上她的,她就喜欢那种吊着她,虐着她,冷冰冰损她,但是危机时刻却护着她,拼死救她,嘴硬心软,不经意地贴心那种。”
我斜眼看他,“小子,你坑我吧。”
绪弈眼神复杂地瞄我一眼:“真不是,我在芙莺姐枕头底下发现一个话本,里面就是这么写的,我看了一下字迹,这是芙莺姐自己写的故事。”
我沧桑地摇摇头:“你姐果真不是寻常女子。”
等等。
“话说你没事翻你姐枕头作甚?”
绪弈眼神飘忽。在我威逼之下,他承认说想找我给芙莺写的那首情诗。
绪弈说:“跟你学习一下。”
“哦?有心仪的姑娘了?”我好奇。
他不答,揪了我咬着的狗尾巴草,反叼在自己嘴里,走了。
后来我断了追芙莺的念头。把他俩当小弟小妹。
抱月忆往昔,未觉池中倒影。
我抛着我的三枚铜板,一路走到青莲酒楼。
看见的是一片废墟。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