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部门的工作惯例,平级之间、上下级之间的所有工作任务往来都需要以邮件的形式进行,并且需要抄送经理、主管及其他项目参与人。这么做正向来看是为了方便和信息共享,但其实这种做法还起到了非常有效的防止心术不正之人窃取别人工作成果的作用。
Corey不发邮件,反用我们平时基本不用的内部聊天工具让我完成某项工作,她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吧。
更重要的一点,如果有非打印复印之类的正式工作任务下发,为什么不是由经理下发给我,而是由她?我虽然是个谁都可以使唤的实习生,但她还远不具备给别人下发工作任务的资格。
她的计谋我理清楚了,不过一旦因为我严词拒绝而和她发生冲突,很多焦点会被引到我身上,这么一来就无异于让自己深陷死伤最多的早期战场。于是我像往常一样淡漠地答应,不过我并没有做这份文件。
靠近中午,部门里最粗心的Gita端着刚接好的满满一杯水经过我的工位旁。我小小叫了一声,然后俯下身捡被我碰掉到地上的一沓文件。过程有点慢,我还稍稍挡住了Gita的去路。Gita啧了一声,也俯下身要把这些拦路的东西捡开。
我暗暗定住,仔细地竖着耳朵听。果然,头上唉哟一声,接着就是水滴滴答滴答流到地面的声音。
“电脑!”Gita倒吸一口气,捂住嘴。
我直起身子来,电脑黑屏了,而Gita还保持着把水杯口朝下地别着手腕拿水杯的姿势。
Gita含混地说了句对不起,跑了。
Corey随后走了过来,看了看我的电脑屏幕,又点了几下鼠标,发现毫无反应,她脸上开始露出焦灼。
公司给我配的这台老家伙已经是第三次进水了,这次它还能不能活过来是个非常不确定的事情。
“你保存了么?”Corey避着人小声问我。
我愁眉苦脸地摇头,“我这就去找IT部的同事修。就是……时间……哎……”
“你也太不小心了。”Corey指责了我一句,但此时此刻还能怎么办,“算了,我替你做吧。”
“那~麻烦了。”我不用做新的表情,只用继续苦恼就好。
之后我抱着进水的部件去了IT部,在那儿待了几乎整个下午,我在下班时间到来之前回了部门。
Corey的工位靠过道近,我首先看到了她,她昂首挺胸地坐在椅子上,嘴角上翘。盗用我文稿的计谋她并没有得逞,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她仍有喜事……
周五下午,其他正式员工一起去了会议室开周总结会。实习生没有资格参加,我便和另一个上个星期刚来的实习生一起待在办公区。这个实习生是来公司做短期社会实践的,两个月实践期满就走,不涉及在公司转正的问题,并且她还在准备学年论文,经常只来一上午,下午就请假或早退了,所以她在部门里的参与感并不强。
这会儿也是,我看她已经开始收拾桌面准备离开。离开前,她绕到我的工位边,借着和我说再见的机会,她问了我一个专业问题。而这个问题正是Corey交给我做的统计表里主要涉及到的问题。所以Corey是盗取了她的工作成果?
我随即一面向她解释,一面问她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她立刻把那天上午刚到公司Corey就找她做统计表的事情详尽地描述了一遍,末了,她喜滋滋地说,“学到了很多知识,真好。”
原来Corey不仅找了我还找了别人,脑子灵活的主儿想得就是周全。她会因为这份统计表受到经理的特殊关注吗?很遗憾,我觉得会,或许她现在就正在接受经理的公开表扬。那个实习生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专业知识和领悟能力都能达到出众的水准,而Corey本身又很聪明,她在实习生的上交给她的统计表上略作改进,肯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我看了看桌上的栀子花,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干花留住了栀子花绽放到最美的时候的样子。
“老于啊,没死的话你想干点什么?和我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勾心斗角吗?这也是一种让人认输的方式,但是我不知道是你那种还是我这种更有滋味……”
☆、26
周六开始,我把闹钟往前调了一个小时,我想捡起每天晨跑的生活。
我第一次有晨跑的念头是在十三岁我再也见不到于婷的时候。但初高中那段时间,邻里前后都认识,我要是突然开始晨跑,立刻就会成为大街小巷闲聊的重点话题,那种感觉即便没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但也是糟糕透顶。所以我把晨跑的念头压到大学才开始执行。那七年里,我每天晨跑,只有几次因为化雪时路面太滑而躺在床上发呆。进公司以后,这个习惯中断了,在柳子筠拖我去健身房之前,我每天只上班下班,什么运动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