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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英树漠然地摇摇头。山玄也不介意，接着说：&ldo;他生性残暴，狂放不羁，师兄弟们都怕他，连师父也惧他三分。可是，或许因为我和他都是孤儿吧，我总想接近他，和他成为朋友。有一段时间，他对我也不错，似乎真把我当兄弟了。有一回，我们在一起饮酒，我想同他探讨剑术，他却突然放声狂笑，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蠢材，无法领会高超的剑术。我当时就想拔刀劈过去，可终于忍住了。假如当时拔刀，就死定了。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前进，直到达致最高境界……可惜没过几年，我这位师兄就销声匿迹了。&rdo;

&ldo;他还在世?&rdo;英树问。&ldo;还活着，就在前面。&rdo;山玄伸手指了指前方海滩上一个孤零零的木屋。&ldo;三十年没见啦，真有些紧张呢。&rdo;山玄笑笑，忽而瞪着英树说：&ldo;即使我被杀死，你也能冷静旁观吧，请把我的尸体丢到海里去。&rdo;英树一惊，一时间手足无措。&ldo;没关系，来吧。&rdo;山玄说着，迈步朝木屋走去。

屋门虚掩，山玄喊了声：&ldo;有人吗?&rdo;不等答话，便推门而入。英树略一踌躇，便也低头钻了进去。这木屋狭小，没窗户，木料的缝隙却起了窗户的作用，阳光一道道透射进来，在黑暗中纵横交汇。光影斑驳之间，一位老者席地而坐，呆望着来客。此人须发洁白，看上去比山玄还要苍老几十岁。

&ldo;雨宫久作，多年不见啦!&rdo;山玄招呼着。&ldo;哪位?&rdo;老人一副茫然的神情。

&ldo;我是阿玄啊。你不记得我了?&rdo;山玄凑近久作。

&ldo;阿玄……阿玄，是你啊?&rdo;老人睁大了眼睛。

&ldo;是我，师兄。&rdo;山玄就地坐下，从容随意。

&ldo;怎么找到我的?&rdo;

&ldo;只要还在这世上，无论走到哪儿都难免留下踪迹，想找总能找到。&rdo;

英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卸下肩上的竹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

&ldo;找我做什么?&rdo;久作的嗓音十分沙哑。

&ldo;有些东西想给你看。&rdo;山玄说着，拽过竹箱，解开绳索，

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把太刀，轻轻放在久作面前，停顿片刻，

说了声：&ldo;这是日下三藏的。&rdo;接着又取出一把，说：&ldo;这是梦野行人的。&rdo;而后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每取出一把就说到一个人名，总共十把。转眼间，久作跟前已堆起一座刀山。&ldo;这倒像商贩在兜售货物。&rdo;英树思忖，但他确实感到这些太刀都带着一股劲道，就像是有脉搏有心跳的活物。

久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山玄把刀摆完，顺手拿起一把，拔刀出鞘。他并不看刀身，而是把鞘口放在眼下，朝里面看。英树感到好奇，也向那鞘口张望。那里只有一小块虚空，微微晃动着，不是膨胀便是收缩，仿佛一刻也不会止息。

&ldo;这些年你做了什么?&rdo;山玄向前探了探身，像是要把久作看得更清楚些。久作沉吟半晌，说了句：&ldo;遇到过一个对手。&rdo;&ldo;噢，怎样的对手?&rdo;

久作不再说话，像是在回想，这样过去很长时间，想着想着，他两眼发直，仿佛坠入了梦魇，连呼吸都困难了。山玄忙上前拍拍久作的后背，久作一阵猛咳，浑身哆嗦，很久才恢复平静。

&ldo;谁赢了?&rdo;山玄继续追问。久作呆滞地看看他，没有回答。在英树想来，山玄的问题是多余的，既然久作还活着，当初的胜负自然毫无悬念。

这以后，双方都静默地坐着，像在等待什么。终于，久作缓缓站起来，绕过两位访客，走出木屋。&ldo;去海滩转转吗?&rdo;山玄也起身跟了出去。

转眼之间，屋中只剩下英树一人了，他并不着急，有条不紊地将十把太刀放回竹箱，重新背在身上，环顾一番，这才来在屋外。这时，久作和山玄正一前一后在沙滩上走着，他们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沙滩空旷荒凉，海风很大，他们就在风中无声地走着。海面上不见船只，蔚蓝一片，偶尔有海鸟滑翔而过。

&ldo;还不开始?&rdo;英树注视着走在最前面的久作，他想象着久作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的样子，或许会与方才在木屋中截然不同吧。久作不曾带刀，不过这里有的是刀，随便挑一把就行。然而久作并没回头，他背着手，蹒跚地走着，白发被风吹起，凌乱飘舞。山玄默默走在后面，他两袖兜风，衣服鼓胀起来，样子有些滑稽。这样不知要走多久。&ldo;这就是孤儿的脾性吗?&rdo;英树不禁想。

山玄渐渐放慢了脚步，被英树赶上。&ldo;不追了吗?&rdo;英树瞧瞧久作远去的背影。山玄似乎心不在焉，他转身走向海岸边高耸的石崖。&ldo;到上面去。&rdo;山玄嘱咐一声，便在倾斜的崖壁上攀援起来，速度极快。英树只得紧一紧肩头的麻绳，手脚并用向上爬。&ldo;这是做什么?打算从山崖的一侧俯冲下去，借助冲力一刀击毙对手?多奇怪的战术……&rdo;英树胡乱揣测着。

等英树登上崖顶才发现，这石崖是伸入大海的，下面不再有沙滩，也已看不见久作。山玄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不知在观望什么，这岩石是长条状的，它的尖端犹如山崖的指尖，探出去悬在海的上空。崖壁之下，海浪一次次拍击礁石，发出轰鸣，破碎之后，白沫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