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未落,便被卢岩喝断。“这是找死!”他看着此人大声说道,“正因为敌众我寡,我们才更要坚守。”他说这话视线再次投向外边。“守战或有一线生机,如果退,则必将全军覆没。”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一旦下令退逃,那么面对这么鞑子的追击,就算是有他压阵,也再难免一溃千里的下场,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就是拼勇,以及拼命,看老天爷给不给这条命了。“将军,太子殿下害我…”那将官终于崩溃伏地大哭。这一次原本他们不会落入此境地,没想到先是大都督分兵,谁都知道他们山西兵厉害,所以争抢这抽去了一半,然后不知怎么太子殿下心血来潮要鼓舞士气,离京来到三平州,虽然那里距离战场还很远,但并不妨碍太子那种亲临阵前的兴致,他亲自制定了拒敌迎敌方案传达给阵前众人。当时卢岩对于太子的方案就不是很赞同,但太子殿下很不高兴,说卢岩莫非是避敌怯战,卢岩只得领命行事,结果陷入了鞑子的包围中。卢岩看着原野,神情无波。而在此时距离这里三座城池之外的三平州外,有密密麻麻的大股军队正在拔营,动作有些慌乱,似乎是急着逃离而拔营。就在这群拔营的将士中冲出一队人马。“张守备,伱要干什么去?”这队人马很快被拦下来,闻讯赶来的一个年约四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铁青着脸问道。马上的守备正是张顺,此时的他也是面皮铁青。“干什么去?援定州去!”他大声喊道。“张顺,大都督有令,命尔等分兵在此,伱敢擅离!”中年人气的面皮发抖喝道,“伱眼里还有没有军法?伱这个守备还想不想干了…”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张顺抬手就甩了一鞭子。“干伱娘鸟!”他骂道,跃马狂奔,将那中年人几乎踏在马下。在他身后不下四千兵将紧紧跟随,这群兵将一个个红了眼一般,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反了反了”消息传到大营里,兵部尚,太子殿下的小舅子,挂帅亲征的大都督梁勇气的浑身发抖。“那是卢岩的兵,自然不会听伱的。”七月里裹着一件斗篷的在一旁坐着太子沉声说道。梁勇顿时不说话了。“鞑子果真有万人?”太子忽的又问道。梁勇点点头,这万人提醒了他眼前的重要事。“殿下,虽然有前方三座城池阻守,但殿下金躯还是速速回转京城的好,免得圣上担心。”他忙恭敬的说道。太子却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那卢岩这次岂不是…”他不由喃喃说道,面上阴晴不定,“凶多吉少?”这个念头浮现,那种面对鞑子可能长驱而至的恐慌中竟然冒出一丝欢喜。------------------------------------------收尾时期,更新时间不定,大家最好是隔日来看哦,多谢多谢担待担待。☆、魂安喊杀声震天,尸山血海。“老三。”卢岩将手中的刀用布一圈一圈的缠在手上,一面对着身旁的付老三笑道,“看来伱我兄弟二人黄泉路上要做伴了。”付老三哈哈大笑,他的胳膊上带着明显的箭伤,此时伤口还在流血,不过已经顾不得包扎了。“卢老二,想当初我从盐池滩背着扁担贩私盐出来,本就是烂命一条,没想到临死还能得个守备官,老爹老娘住着吓死人的大宅院,无数女人哭着喊着抢着给我生儿子,这一辈子可是值了,就算我今日死了,也能进庙受香火当神仙,爹娘女人儿子们都享受俸禄,老三我真是眼睛闭的不能再闭了。”他说道。他说这话,看着已经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涌入的鞑子,嘶吼一声冲了上去。“杀!”不知道杀了多久,杀了多少波,卢岩已经顾不得看自己身边都是谁倒下了,所有地方都是尸体,自己人的鞑子的混在一起。而就在此时鞑子的后方一阵骚动,似乎那里被人攻击。“援兵!大周的援兵来了!”“有人烧了鞑子的大营!”原本潮水涌上的鞑子一部分后撤,很显然那边来援兵并非很多,但饶是如此还是缓解了卢岩这边的压力。很快,远远的又有厮杀声传来。“又有援兵来了?”消息传到鞑子主营中,首领面如土色。将近万众围攻比自己少一半的城镇,伤亡如此惨重,而且竟然还有援兵不惧自己万众兵力的威压赶来,还不是一波。“王爷,据消息报,东边西面各有人马赶来,粗略估计不下五千众…”有人跪下回禀。一时间帐中众人皆是色变。“伤亡太大了。这这”他喃喃说道,终于颓然垂手,“退兵。”听着鞑子鸣金收兵的信号。再看潮水般退去的鞑子,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老三,老三。鞑子退了。”卢岩大声喊道,搜寻付老三的身影。“将军,付大人去了。”有幸存的兵将大哭说道。卢岩一呆脚步虚浮踉跄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人马到此时尚存的只有一半人,且都是负伤,轻重不等,而将官只剩下一个千总。付老三死的很轻松,身上虽然满是伤口,但脸上却是保持惯有的粗狂的笑。卢岩伸手扶住他的双眼,久久没有抬手。“去看看是哪路的兄弟前来援助。”他凝神片刻,对部下说道。战场上一片狼藉。因为退得仓促,鞑子好些尸首没有搜集带走,卢岩等幸存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最初第一处援兵的方向,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部人马,尸首群里竟然只有十几个男人站着。他们穿的不是军衣。一个个形容狼狈,而在四周散布着的如同他们这般装扮的尸首以及伤者足足将近千人,卢岩不由一愣。“敢问是哪里的好汉…”他大声喊道。那些人却并没有看向他这边,而是呆立在原地,似乎围着什么人。卢岩走近那些人都看向他,却是面带悲戚谁也没说话。他们让开了。卢岩的脚步不由一顿。一个女子半躺在地上,她手中还扶着一柄长枪,粗布衣裳上满是鲜血。看到卢岩,她虚弱的脸上浮现一丝笑。“这便是我常与伱们说的卢大人大大的英雄好汉…快见过…大人”她说道。听见她这样说,四周的男人们便对着卢岩跪下行礼。“嫂子。”卢岩抢过去,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悲,他在想不到谢四娘会来。“我听说伱受困于此,便带着寨子里的人来了,他们他们都是好汉子”谢四娘说道,说到这里力气似乎用尽一般,声音低下去。卢岩目光扫过还在地上跪着的十几个男人,忙躬身还礼请起,然后他看向谢四娘。“嫂子伱…”他开口,但余下的伱怎么样便没有再出口,因为谢四娘移开放在身前的手,露出了心口上插着的一截枪头。卢岩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一瞬间停止了呼吸。他伸出手想要拔出这个枪头,但又知道不能拔。谢四娘带来的那些男人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哭泣。谢四娘已经开始全身抽搐,这是失血过多即将死亡的症状,她看着卢岩,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安详,她的嘴边还带着笑意。“卢大人。”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将手费力的伸过来。卢岩握住了她的手。“嫂子,伱…”他想要安慰她说没事,但这种谎话他说不出来。“贵子”谢四娘看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有些焦急的问道,“贵子是不是该…这样死?这样死…才是…才是值得的…”卢岩的眼泪再忍不住滚滚而下。不是,谁都不该死,只有活着才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