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咯噔,就想马上冲到邹易和于人杰的房间,告诉他俩我们进狼窝了。邹易却率先给我打电话,说他俩也收到短信了,让我先别冲动,他之前在席间暗示我的,也是这个意思。我听他俩分明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暗骂这俩小狐狸,当下按兵不动,准备明早再说。
隔天一早,我们用完过早,作别唐文昊,坐车前往僰王山。车上我问邹易昨晚是如何看出唐文昊有诈的。邹易还未开腔,于人杰笑骂道:“你傻啊,水寅兄弟送来的字条自然不可能是假,你妈妈肯定在兴文县。她来兴文县,为啥不想让唐家知道?那就代表唐家有问题。你别忘了,邹小仙儿他们说过,唐家虽立场不定,但主要还是倾向于武派的。”
我皱眉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张煜光还要让我们来帮忙?”邹易沉吟道:“现在看来,张煜光应该并非让我们来帮唐家,而是让我们来帮丁湖,可能还有伯母。唐文昊毕竟是八极唐家主事,张煜光在八极算晚辈。唐家既然不挑明立场,张煜光面上自然也不能说破。”
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说这些人套路玩得也太深了,难怪我二叔那样的人物玩不过他们。邹易继续道:“伯母来兴文县,多半还是跟八极有关。她毕竟算半个陈家人,陈家心思缜密,她昨晚不接你电话,可能是料到咱们仨在唐家,多有不便。你现在再试试。”
我想起先前我妈给我下套的事儿,心道没准还真是这样,这老狐狸算计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暗喜,忙拨了我妈的手机号码,结果依旧没通。邹易耸耸肩道:“当我没说。”
我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相当不满,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于人杰打圆场道:“没准太早了,你妈妈还没醒呢?晚点再打。”说实话我已经有点不敢再试了,我心中的不安随着一次次的无法接通越来越强烈。我已经不能再承受我的家人因为这些事离我而去。
我给丁湖打电话,毫无意外地依旧打不通。看来这家伙警惕性很高,只愿意单线联系。他既然知道我们昨晚在唐家,自然对我们的行踪了然于胸。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我妈会不会和丁湖在一块?莫非他俩里应外合,引导我们来兴文县?他们要做什么?
正思忖间,司机在僰王山景区门口停了车,问我们需不需要向导。
我们都清楚其中的门道,笑着拒绝了。下了车,三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于人杰苦笑道:“总不能真买票进去参观吧?”我正要摇头,手机却又响起来。点开一看,发现仍旧是丁湖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买票进来,假装参观。分开走,你们被跟踪了。”
我做作地小声跟邹易二人说了。于人杰瞪眼道:“去他小姑妈哦,我都没察觉,这家伙从哪儿看出来的?难不成他有那种爱好,用望远镜大老远地监控咱仨?”邹易让他少贫,既然连他都发现不了,那就说明跟踪我们的绝非普通人,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我们依言买票进去。走过僰王山门,于人杰就夸张地大喊要小解,做作地捂着裆,到处找卫生间,我和邹易看着都觉得假。于人杰自己倒挺得意,摇头晃脑地自顾去了。邹易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心领神会,大声喊他早去早回,我在前头的山路等他俩。邹易笑着去了。
我不知道丁湖要以何种方式跟我们会面,干脆大摇大摆地直往前走,心说反正他都能看到。走了不过百米的距离,迎面走来一个卖气球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冲我道:“大哥哥,买个气球吧。”我心中有事,懒得搭理。小姑娘在我身后低声道:“白色不耐脏,卖不出去。你买一个,我送你一个白的吧。”我大惊回头,小姑娘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掏钱买了气球,见白色气球上画着景区风景图,似是叠嶂间的一道古旧栈桥,正要问小姑娘这是哪里,发现她早已转身离开。我心说丁湖要不要搞得这般神秘,弄得跟地下组织街头似的,想去问游客或者景区工作者,又怕引起注意,只好假装迷路,去园区导游示意图那儿碰碰运气。这一看,还真让我找到一个相似的景点,叫鸣雨岩。
我算了下,从我现在的位置到鸣雨岩,直线距离大概在两公里左右,脚程快些,二十分钟就能到达,不过不算山林、路况等因素。从景区示意图和气球上的景点图来看,鸣雨岩显然是个较为偏僻的景点。丁湖选在这个位置与我们会面,想来也是为了避开跟踪我们的人。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行动?仅仅是为了分散跟踪我们的人的注意力?那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通知邹易二人前来会合?这样落单,难道真的安全?
我猜不透丁湖的意图,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他既然让我们分开行动,自然有他的道理。想着我也没给邹易二人打电话,扔了气球,到服务点买了张景区地图,就朝鸣雨岩走去。
走了十多分钟后我才发觉,平面图与实际地形路况确实差异太大。我按着地图的指示前进,起先脚下还能见着卵石铺就的小径,再不济还有条石的登山台阶,往后直接就没路了,只有行人或者景区工作者踩出来的土路。土路掩映在齐腰高的杂草间,不细看很难找到。
越靠近鸣雨岩,游客越少,到后面我只能听见啁啾的鸟叫声和潺潺的流瀑声,再听不见一点人声。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安,仿佛又回到当初身处养尸禁地的凶险环境中。
“怎么也是个景点,应该不至于。”我自我安慰道。
靠近地图中的那个点,映入眼帘的是几面断崖夹出的青葱山谷,山谷右侧的两面断崖之间,有道夹峙而出的狭长山道,颇似一线天。远远地能看到崖间悬挂着的古旧栈道。
我看了下时间,居然走了近一个小时,忍不住苦笑。左右无人,我到底按捺不住,给邹易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于人杰接的。没等我开口,于人杰大声道:“你也太慢了,我们三国都快聊完了。”我心道这俩没良心的居然比我还快,估计丁湖分别给我们三人做了提示。
我加快脚程赶过去,大老远地就看到于人杰站在栈桥上冲我招手。
我跑过去,看到丁湖和邹易并肩站在一起。丁湖比过去消瘦沧桑了许多,原本干净白皙的脸居然蓄起了拉碴的胡须,看起来成熟不少。他也不多话,告诉我们这儿是景点,依旧会有游客活动,不由分说带着我们从栈桥下去,从那一线天般的山道中穿过,径直往右侧崖面下的深洞钻进去。我和邹易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跟在于人杰身后进洞。
洞口有个向下倾斜的坡度,丁湖一声不吭带着我们往里直走,眼前渐渐变得幽暗起来。于人杰想开手电,丁湖冷冷地道:“不需要。”走到洞壁边,用手背轻轻敲了敲,洞顶莫名出现许多闪亮的光点。光点越来越亮,瞬间将原本漆黑的山洞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我问头顶那些发光的动物是什么。丁湖轻描淡写地道:“萤火虫。”我们仨满脸“你他娘的在逗我”的表情。丁湖淡淡地道:“不是你们平时看到的那种。知道螟蛉子么?”见我们点头,他指了指头顶的萤火虫,接着道,“一个道理。死过了,我让它们活了。”
邹易捏着下巴道:“所以这是你作为白帝所激发出来的潜能?”丁湖点点头,示意下巴惊得就快掉下的我和于人杰跟上,从山洞一侧一道不规则的豁口钻了进去。
我原以为那豁口中,同样有死而复生的萤火虫为我们照明,结果丁湖只是点亮了挂在岩壁上的油灯,顺势用脚踢了下油灯下一块突起的条石。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先前进来的豁口上方,猛地降下一块方形石板,将豁口遮得严严实实。
邹易问丁湖为什么会藏在这里。丁湖没回他,只盯着我,目光深邃地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见我点头,丁湖眼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指着石凳让我们落座,叹息道,“五色帝潜能觉醒的速度比武派预期得要快。他们一方面在加紧炼制太阴尸,一方面又要严防我们五个意识觉醒。唐文昊要抓我回去,就是不想让我醒过来。”
我想起米家和秦仇说过,身为太阴尸的红红,有媚惑人心和让尸体瞬间僵化的能力,起初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作为五行尸的丁湖,再次刷新了我们的三观。
于人杰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问丁湖:“小丁你的潜能是让死尸复活,那小曾同志呢?”
丁湖摇头道:“不是让死尸复活那么简单。”他自顾走到墙边,顺手抓过一只企图逃跑的狼蛛,轻轻将其捏死,放在桌上。我们只见他跟特效电影中的法师那般,五指箕张放在狼蛛尸体之上。过了几秒钟,那狼蛛竟然抖了抖腿,爬起来,以我们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消失在角落里。于人杰瞪眼道:“能力加强?”丁湖点点头,看向我道:“目前我所知的,只是这一点。五色帝身上到底有多少这种特殊能力,还得自己慢慢摸索。”
邹易和于人杰同时道:“那他呢?”丁湖似乎有些意外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能力,问我们有没有带刀。我本能地就往后躲,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想给我放血吧。
邹易二人也满脸狐疑,看着他拿刀冲我走来。我边退边喊丁湖冷静,我身上有什么能力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不用劳烦他帮我开发。
丁湖默然不应,走到我跟前,冷笑着拿起我的手。
我正担心他会在我手腕上划一刀,结果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要害怕。还没反应过来,我只觉得心窝一凉,低头看去,就见丁湖不知何时,竟一刀捅在了我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