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晏以前也觉得聊感情会显得优柔寡断不够男人,可实在找不到纪念日46◎坐上来,抱着你睡。◎她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裴明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更不知道自己和裴怀霁的电话被她听去了多少。那种慌乱,不知所措的无力感又满满当当地席卷过他的心脏。“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吗?”裴明晏掩着唇,轻咳了一声,想先发制人。可这招现在似乎失效了。她背过身,抬着手,应该在抹眼泪,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成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就这么安静了几秒,她突然崩溃地蹲下。呜咽的哭声压抑不住地溢出喉咙。裴明晏简直方寸大乱。他大步走过去,弯着腰,掌心轻轻覆上她脑袋,可她不愿意让自己碰,低着头躲开,将脸埋进膝盖里。裴明晏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僵在那。哄人啊,他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哄人,从小到大别说哄人了,都没迁就过别人。可她一哭,自己就心如刀割。得哄,得好好地哄,等明天去完医院,他就报个班学习一下。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谁来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裴明晏看她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团成一只小猫似的,肩膀还哭得一耸一耸。僵着的手不敢随便碰她,也不敢和她说话。抓心挠肝了一会儿,他起身,拿过床尾凳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虽说房间里有暖气,可她体质不好,身上的睡衣又这么薄,别哭一场最后还折腾感冒了。裴明晏操心着,蹲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拨出被压在外套里的长发,还一下一下地轻轻捋顺。指腹温柔地摩挲过头皮,林姝咬了咬唇,忍住喉咙里的酸涩,回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哭完了?”他声音放得温和缓慢,没有以前那种戏弄人的意味。可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还是“吧嗒”掉下一颗。果然,他就不能开口说话。裴明晏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又怕吓到她,只能一声不吭地替她擦着眼泪。温热的指腹蹭得她眼尾有些疼。林姝捏住他的手:“裴明晏。”声音哭得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嫌难听,他也不说话。林姝皱了皱眉:“我在叫你。”“听见了。”“那你不理我。”她控诉,更多的是委屈。裴明晏屈指轻轻抚了抚她脸颊,默默地叹了口气:“我怕你听到我的声音一生气,又掉眼泪了。”他也知道自己是气哭的。“你身体怎么回事?”她板着脸问。“没什么大事——”“裴明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瞒着她,“我听到你说要动手术,正常人没事需要动手术吗?还有你今晚是不是吐血了,裴明晏,你——”她平时温声细语居多,很少这样不顾教养盛气凌人地诘问人,语速太快,激动得呛了一下,本来就哭红的小脸此时更红了。裴明晏拍着她的背:“别生气了,我说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先起来。”“我脚有点麻了。”她缓过一口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下一秒,脚下一空,被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裴明晏抱着她坐到床边,抽了几张纸,捻起她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眼泪。可林姝现在哪有心思擦眼泪,拂开他的手:“你快说,你身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要做手术?哪天做?有风险吗,高不高?”一连串的问题急不可耐地丢过来。裴明晏估计自己解释不清,摸出手机,点开之前发给裴怀霁的检查报告,病例,递给她。她捧着手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什么时候发现的?”“没多久。”其实是她和自己提离婚那天,但怕实话实说又会让她多想。生气,忧思过度都很损耗身体。裴明晏舍不得,只能把情况往轻了说:“医生说不是严重的毛病,而且k哥已经帮我预约了手术,小手术,最多一周就能出院。”她眉心依然紧紧蹙着:“可是我觉得你情况很严重。”囊肿说白了就是初期良性的肿瘤,可谁知道会不会生长恶化呢。他工作起来又这么没规律。上次吃一口蛋糕就吐成那样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还骗她胃痛,今晚就更糟糕了,都吐血了。林姝越想越没办法安心:“去医院。”“现在?”她郑重地点点头,脱下外套还给他就要从他身上下去,裴明晏真怕她摔倒,手扶在她腰侧:“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明天,明天大哥帮我约好了检查,现在临时去估计——”“临时我也能安排。”哭得通红的眼眸坚决地看着他。裴明晏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哄慰着妥协:“好,听你的,先去把衣服换上。”林姝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裴明晏又帮她拿了条后围巾,半张小脸都裹进去,严严实实的。深夜的道路畅通无阻。半个小时后,招摇的帕加尼在东临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缓缓停下。裴明晏知道她说可以安排,不是说大话。这家私家医院就是她外公孙新荣的产业,孙新荣当年是淮城知名企业家,也是整个淮东地区的商会主席,他创立的荣新制药至今为止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药业集团。只不过因为她母亲去世,孙新荣这些年一直陪着她外婆生活在国外,集团的事务大多也都由孙家的旁支以及公司元老在打理。再者她是跟着林文年长大的,秉性颇有世家清贵之风,对这些富贵浮华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沾染。这些年,她和孙家联系不多,也从没享用过孙新荣留给她的财产和便利,平时生病也是老老实实地去挂号问诊,倒是为自己,开了一次先河。因为预先安排,各项检查无需等待,只不过出结果的时间依旧漫长。接待区,裴明晏看着身边眼皮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耷拉下来又强撑着睁开的人,敞开腿,拍了拍。“干嘛?”声音也有些困顿。“坐上来,抱着你睡。”林姝揉了揉眼,摇头,下一秒,腰被男人伸手揽过,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他外套拉链敞开着,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林姝半点都不想挣扎。一是真的困了,二是他身上好暖和,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遮盖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