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亚摇头:“上学时养成的手写札记的习惯。我在学校旁听传播学的课程,学到一个很经典的理论,叫‘媒介即人的延伸’。在我看来,文字和语言一样有力量,如果没有文字,也不会有后来颠覆世界的印刷时代、电子时代——纸和笔就是我的延伸。”
曲银灯挪了挪身子,跟他依偎在一起:“你内心真够强大的……很厉害。”
“如果可以永远被人保护,我一定不会希望自己变得这么强大。”方亚紧紧拥抱着她,似乎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我明白。”曲银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尽管有诸多抱怨和创伤,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跟父母断绝来往。
她的父母是太传统的父母,秉承着“对孩子不能过分满足、否则孩子会玩物丧志”和“不能过多夸奖表扬、否则孩子会丧失斗志”的教育理念。
但在实际操作上,父母并不知道度在哪里,“不能过分满足”变成了“完全限制”、“不能过多夸奖”变成了“彻底打压”。
父母常说,她们那个年代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但对只要一回家就会被质疑、责备包围的曲银灯来说,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有一次,她去听一个著名心理抚疗团队的讲座。
那位和蔼可亲的女讲师说:“我们曾经接触过很多有抑郁症或焦虑症的孩子,有的已经非常严重,紧绷的精神会从内在反映到身体——肠胃、皮肤、头发。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特性,就是有一段非常糟糕的家庭关系。”
“当孩子在诉说自己痛苦的时候,只要父母在旁边,就一定会发出‘这点小事你怎么还记得’、‘爸妈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不高兴’、‘我们节衣缩食都是为了你’、‘你不明白我们的苦心’……诸如此类的话。甚至有的父母认为,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孩子为什么不行?”
“其实这就是关键——她们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正因她们曾经受过这样的痛苦,但却没有得到及时治愈,所以现在组建了家庭,却不能好好维护家庭。这些家长本身是有一定程度心理疾病的,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她们会把疾病带来的苦痛转嫁到孩子身上。唯一的不同是……现在的孩子变少了,承受苦痛的个体变少了,自然到每一个个体身上的苦痛就增加了。”
“这种创伤,是几乎不可能被治愈的。”
“之前我接待过的一位男患者,妈妈只要跟他说任何话,他都会条件反射认为是在责备他,但跟妈妈之外的人讲话,却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团队老师跟他进行了长达7个月的沟通抚疗,效果显著,但最后,他却因为妈妈的一句‘这袜子放这儿等我洗吗’,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台下来的都是年轻的关注者们,大家屏息凝视,安静地听着,连一声唏嘘和感概都没有。
“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妈妈坐在地上拉着邻居不住地哭啊,说‘他怎么这么狠心,也不想一想我们两口子以后怎么办啊’、‘我就随口说了一句,都没说让他洗啊’等等等等。”讲师望向观众,“有人知道,这位母亲说的这些话,是在表达什么吗?”
“是在说……儿子不是我害死的啊,”坐在前排的一个人开口,冷冷地说着,“他扔下我们老两口自杀,是他做错了,我没错……我当妈的怎么可能做错呢?”
众人这才小声讨论起来。
讲师点头,总结陈词:“病得很重的人,往往并不认为自己有病,这才是问题所在。”
……
为了找到自己的病因,曲银灯听过很多类似的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