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但丁小心翼翼地从舌尖吐出这个词,仿佛轻吻着触不到的情人。“关于什么?”
“——打败你。”
“……你真是没救了。”他毫不失望地笑了起来。一个绝对不会认错的Vergil式答案。
“回到先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控制那些树枝的?”
维吉尔的脚步停了。他闭上了眼睛,眼球却轻微地颤动——仿佛在从回忆的海洋里奋力打捞起散落的货物。
“当我战败后,Mundus试过用很多方法控制我。起初他一直没能成功。后来他想出了一分为二的办法:我的魔力被掏空,披上铠甲,做成了NeloAngelo。而我自己的身体被埋在Qliphoth底下,割开脖子,头部插入骨针,利用不断再生的血液浇灌魔树。对于这种魔界植物来说,混合着人类成分的半魔血似乎比纯粹的恶魔体液能提供更多的养分。Mundus没有想到的是,当它被打败后,我挣脱了控制,这株植物和我之间也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连接。这就是为什么虚弱至极的我仍能够设法除掉竞争者,爬上王座,等待那颗果实成熟。”
但丁的手指随着维吉尔冷静的叙述不自然地抽搐着。他用力伸开五指再握紧拳头,将这种颤抖抓住了。
“难怪那个时候,黑天使好像消失在空气中了一样,只留下项链。”
“是啊。”维吉尔淡淡地回答。“如果那个时候彻底消失了,对你来说就少掉了很多麻烦。”
“……你什么都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但丁自己都吃了一惊。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用手臂抵着维吉尔的脖子将他按到墙上,身上甚至没有插着一把幻影剑。
“有趣。”维吉尔的表情很奇特,惊讶中夹杂着一丝赏识,眼神仿佛在说“竟然敢对我动手,好勇敢的男孩”。“你在愤怒,为什么?我不过在谈论事实而已。”
“听着,Vergil。”但丁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任何你想做的——但就是不要——不要假装你在乎。”
“我从不伪装。”维吉尔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动怒。他忽然用一种稳定的力道抓住但丁的手腕,猛地来了个绊摔,然后骑着腰将弟弟按到地上。“你到底想说什么,Dante?”
“哇,好痛。”但丁揉着脑袋,以一种慵懒的调调抱怨道。
他又合上了。维吉尔恼火地想。但丁就像个一直紧闭的、顽固的河蚌;刚才好不容易窥见他打开了一条细缝,还来不及搅动其中的软肉,坚不可摧的蚌壳就再次狠狠关闭。
维吉尔还记得很久以前,父亲曾对打得不可开交的双胞胎们说过一个水鸟和牡蛎的故事。鸟儿把喙伸进壳内,被牡蛎紧紧夹住,两边谁也不肯先松口;最后它们两个都被吃了。那时候他觉得世上没有比它们更笨的动物。只有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才知道,总有些时候,就算明知愚蠢也无法退让一步。
是害怕被毁掉?还是害怕毁于对方之手?
维吉尔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他想告诉孪生弟弟,被打碎再重铸并不是那么值得恐惧的事——这大概是他可悲的人生中唯一拿得出手的经验之谈。
但丁也冲他笑笑,两只手掌沿着他绷紧的大腿肌肉缓慢上移,最后从两侧把腰身圈了起来。他伸手揪住但丁乱蓬蓬的银发,但只是握紧,又放松。当他从但丁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灰蓝色的虹膜时,维吉尔意识到他们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他站了起来。“Nero还在等我们。”
“这魔力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丁从地上弹跳起来,有点笨拙地顾左右而言他。“恐怕是个和Mundus同等级的家伙。”
“假设当真如此,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兴奋(motivated)。”
“当然,那老混蛋只能杀一次实在是太遗憾了。”但丁一摊手。“我恨不得把他刨出来再宰掉一百次。”
“我也杀过他一次,”维吉尔不服输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得意,但很快变成了一种懊恼,“……几乎。”
“什么?你是说你刚掉下去的时候?不容易啊老哥。”
“……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转身向那个堆满死人的空房间走去。阎魔刀看似随意地插入地板,却突然在室内掀起一阵小型飓风。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地上出现,破碎的石板和灰尘在旋转中不断坠落。
维吉尔明显在瞒着他什么,但丁不需要太敏锐也能发现。他紧紧跟随着兄弟从传送门中一跃而下。
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时间,他无法拥有那些时间里的维吉尔;但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犯下任何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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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