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凤正想带着谢宝珠离开,这时一穿着满是补丁衣裳,瞧着只有十四五的少女匆匆赶来,一见到林康,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忠儿——忠儿他快不行了!”
忠儿就是章敬如今唯一的孙儿章承忠。少女是章敬的女儿章雨桐。林康闻言大惊,“我这就去请大夫。”
“请哪门子的大夫!你哪儿来的银子去请大夫?”
孙氏不知何时出来的,斜眼睨着眼眶通红,泪流满面的章雨桐,话却是对林康说的。“这就是我的事了,不劳母亲你操心。”
林康惦记着章承忠,根本不想同孙氏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孙氏却张开双臂挡在林康面前,扬声道,“我是你嫡母!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了?我告诉你,咱们家跟章家从此就断绝关系了!章家人是死是活,跟我们林家没关系!”
说着,孙氏似笑非笑地看向章雨桐,“我知道章敬想把你许给林康,不过我如今告诉你,这是做梦!我就是死也绝对不可能让你进我林家的门儿!你们姓章的都是扫把星,离我们林家越远越好!我们被你们章家害的都流放到这儿了,可不想再被你们章家害的连命都要没了!”
“你胡说什么。人命关天,康儿你赶紧去——”孙氏打断林正宏的话,“去什么去?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立马就撞死!我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林正宏跟孙氏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哪能看不出孙氏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正是因为看出孙氏是认真的,他才震惊不已,“你发什么疯!?”
孙氏冷笑,“我没疯!疯的是你们父子才对!我还有儿子女儿,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女被章家人克死!我把话放这儿了,你今儿个敢去章家,我就敢撞死!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庶子如果逼死嫡母,你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
章雨桐慌了,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忠儿真的快不成了!”
林康眼里流露出挣扎,最后还是看向了林正宏。林正明看懂了林康的意思,这是让他帮忙拦着孙氏自杀。一直沉默的明凤开口了,“你别去了,我去一趟。”
“婶子——”林康看向明凤的眼神复杂极了,对方帮了太多太多了。只要林康不去章家,孙氏就没意见,念着明凤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她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大妹子,章家就是一群扫把星!谁接近谁倒霉!我看你们家日子过得不错,还是离那种扫把星远远的,免得沾了霉运,连累了全家!”
林正宏狠狠拉了把孙氏,“闭嘴!”
孙氏不止没闭嘴,反而冷笑连连,“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哪句话说错了?不说咱们林家被章家害惨了,就是我娘家也一样被害惨了!我真好奇,这章家到底还要害多少人,他们才满意!”
明凤道,“多谢你的提醒。”
说完,明凤就去拉一脸六神无主的章雨桐,随即对谢宝珠道,“宝珠去请大夫。”
谢宝珠应了一声,就去隔壁村请赵时了,这是离他们最近的大夫,而且医术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章雨桐现在乱极了,就这么被明凤拉着往前走。流放的这三家人住的都不远,明凤停在一处问道,“这是你家?”
章雨桐摇头。明凤了然,这家住的看来就是孙氏的娘家了。又走了一会儿,总算是到地儿了。门是虚掩着的,明凤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进了屋,就看到一头发差不多有一半多都花白了的老人紧紧抓着床上只有六岁孩童的手,而那孩童小脸通红,额头不停有汗水冒出。老人就是章敬,而那小孩就是章承忠。听到动静,章敬扭头看去,见是一陌生妇人,不由皱眉,看向章雨桐,“这位夫人是谁?”
章雨桐也不知道明凤是谁,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明凤解释道,“林康救过我的女儿,他被他嫡母缠着,一时脱不开身,我就替他来这一趟。老人家你放心,我已经让我女儿去请大夫了,再等一下,大夫很快就会到的。”
听完明凤的话,章敬对明凤的态度立时好了不少,毕竟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总是会让人留有好感。可在看到床上被烧得奄奄一息的孙儿,章敬老眼一酸,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他可怜的孙儿啊!赵时还没来,明凤见状,只能自力更生去打了冷水,然后用冷水拧了帕子帮章承忠擦脸插手,希望这样能有点用。在明凤擦完一遍,赵时终于赶了过来。明凤立马给赵时让出位置,方便他给章承忠诊治。赵时翻了下章承忠的眼皮,又把了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孩子病得都这般重了,为什么不立即请大夫,平白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知不知道孩子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章雨桐被骂哭了,她侄儿昨晚就有些不好,早上的情况就更加不好了,可他们家一点银钱都没有,她爹又不许她去找林康。若不是眼看着侄儿真的快不成了,他爹怕是都不会松口。明凤看章家父母的脸色都很难看,心下叹气,嘴上道,“赵大夫还是先救人吧。”
费了好几个时辰的功夫,又是针灸,又是灌药,赵时累得满头大汗,好在做的不是不用功。就是明凤这个不懂医术的都能看出来,章承忠的情况好了不少。赵时又留了一道药方,需要连喝上半月,这才能根治。章敬向赵时道谢,旋即老脸变得通红,低着头,“我一时拿不出诊金,可赵大夫你放心,这诊金我一定会给的。”
“等你有了再给吧。”
赵时也不逼着章敬立即给诊金。明凤送赵时出门,路上偷偷问这次需要多少诊金。“二三两银子总是要的。”
赵氏随口回答。明凤带的银子都花光了,看了一下身上戴着的,只有一个银镯子最值钱,约莫有个二三两。明凤也干脆,直接脱下镯子递给赵时,“这个就当诊金了。赵大夫你以后就别收章家人的诊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