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菀是任务执行者,并不赞同本朝容貌胜于一切的理论,自然不会因相貌而忽略了张跃的惊世才学。他觉得自己计谋阴损,不符合现下推崇的君子之道,纪菀却觉得很好,投她脾胃。她有预感,用这位先生,必然能常得奇招,比十个谋士也比得。
纪菀没有在他面前拿大,是正经尊他为师的:“先生前阵子放在案上的论策阿菀私自看了,觉得很是不错。请先生细细再拟个章程,就按这个法子在洛阳城中行事!只是阿菀如今人手匮乏,唯有银钱不缺,只能将银钱全都托付给先生,劳累先生统筹办理了。”
张跃着实愣了一下。
他放在案上的策论,本就要是给纪菀看的。短短几个月相处,纪菀从不因为他面貌而薄待他,肯跟他亲近,陈跃的心‘活’了,可是张跃可不敢想她真能启用他。那篇策论,不过是他惯性对‘上头’的试验,顺便表达一下投靠的诚意,没想到就砸下来一个大饼。
张跃从来都是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角色,还真没挑过大梁,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成。他忍住心中的激动,压低声音询问道:“……要回禀给顾大人吗?”
女郎堪堪十五岁,能做得了主?如若是回禀了顾大人,多半得到呵斥,被赶出去也是有的。多半会怪他教坏了女郎……又哪里配他去筹谋?他自己知道,如果不是无人可请,顾大人必然不会请他来教导女郎。他相貌丑陋,还曾经杀猪谋生,足够叫人看不起了。
纪菀:“不必,顾先生为我传道受业解惑也,可为我谋划,却不能为我的事情做主。”
这一瞬间,张跃在朗笑的女郎身上看到了令他胆寒的东西,这也是令他颤栗的源头,虽然才初露端倪,也能叫他瞬间便兴奋起来了。
因为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殿的原因,张跃并没有行跪拜大礼,却很慎重的道:“张跃自学成后辗各地,虽有满腹经纶,然相貌丑陋,无人肯用,有栖身之所,才能发挥不到十之一二。今日得到主公的支使,不管事情大小,都全力以赴,必不负主公所托。”
纪菀拖住了他的肩,温言安慰道:“先生有大才,切勿妄自菲薄。且记住了,纪菀从不以貌取人!”
张跃大男儿,竟然在此流了泪,不过他三两下便搽净了,语音微颤道:“我有二三才德兼备之友人,或可一用。”
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冒进了,自己尚且未站稳跟脚,显露本事,哪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纪菀却喜形于色,连连感谢:“多谢先生相助。”
张跃瞬间手上多了千百件要务,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听佛偈,和纪菀告辞退下了。
纪菀哭笑不得,工资待遇都不问一句,只要给事做,白干都成!这样的人,真是来一打都不多。
纪菀私以为自己这里可真不是好去处。如今虽然民风开放,也没有女子当政的先例,谋士挑选主公的时候亦会考虑这一点,更何况她又无已经传播出去的才德,手上没有权势。若要投靠洛阳的,不晓得去找纪大人吗?大约能招揽而来的人不多。
这时候的纪菀还没有未来那样犀利的眼光,能看一眼透麾下之士的才能、品德,知人善用,再不为自己的决策而忐忑。所以她远远低估了张跃,那是个能舍下一身剐,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噹噹噹”
又是连续三声钟鸣,纪菀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无暇再想诸多杂乱事,全神贯注的看着正殿大佛。再等一会,了缘将会从大佛旁的侧门进来。
在一群老和尚之中,这个英俊的青年分外夺目。不同于平常的初步武僧服,他今日换上了通红的,绣着金线的□□。显得法相庄严,再无一丝笑颜,肃穆如金刚。老和尚们安坐之后,又众多沙弥和僧人簇拥着行至大殿正中。
这场论佛从早晨到黄昏,纪菀一直潜心在倾听。
论佛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纪菀看着小和尚舌战群僧,并不落下风,即使她是无信仰之人,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最后念了一段法华经,这段经书混杂内里念出,有抚慰伤痛、静心凝神之功效,夕阳照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下。
如神佛降世……所有人都垂下了眼。
大殿中央的蒲团上,跪坐的仿佛不在是一个和尚,而是显现真身的菩萨,无七情六欲,仅剩下怜悯世间众生的慈悲,不像是尘世中人。
只有纪菀,一定要直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谋士大礼包 t
我菀女帝之路,征程正式开启。
☆、第23章和尚x女帝7
顾氏开春后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她所有的精气神都像是顷刻间一齐垮掉了一样,除了纪菀守着的时候,从不肯睁眼。
直到二月初二这天,听见纪泉赶来白马寺的消息,才像突然间又活了过来。纪菀被叫到她房里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母亲仿佛又回到二八少女一般的年华了。
她今日一改病怏怏的苍白面容,皮肤细腻有光泽,白里透着红润,这几年生的细纹都通通不见了。衣着华丽,穿了一件月白色裙褂,包边都是一整块红狐狸皮裁下来的,绝无一点接缝。头上虽无金银,但戴着整副红宝石的头面呢!这样绚丽又庄重的色彩,需得要倾国倾城的美人来佩戴,还要是到一定年岁的才能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