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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近些年来，沙姆龙在国家事务中发挥的作用急剧下降，他的权力也大为削弱。他目前的权力范围仅限于加利利海边那栋蜜糖色别墅，但即便如此，在吉莉安‐‐他那饱经沧桑的妻子‐‐面前，他仍然主要扮演着没有头衔的首长的角色。对于一个曾经手揽大权的男人来说，沙姆龙目前的遭遇惨不忍睹‐‐无人需要，无人想要。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讨厌鬼，需要别人包容，但又基本被人无视。一言以蔽之，他潦倒了。

然而，当加百列和基娅拉从耶路撒冷打电话来说要到他家里吃晚饭时，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站在门厅里等他们，灰蓝色的眼睛里散发出调皮而兴奋的光芒。尽管他对加百列突然回到以色列的做法十分好奇，但席间他克制住了自己。他们聊了沙姆龙的孩子，聊了加百列在康沃尔的新生活，还有，同这些天里所有人一样，聊了全球经济的惨淡局面。沙姆龙有两次提到了乌兹&iddot;纳沃特和扫罗王大道，但都被加百列熟练地转入了另一些不太敏感的话题。加百列趁出入厨房的短暂片刻，轻声向吉莉安询问沙姆龙的健康状况。&ldo;他那一大堆毛病，我都记不过来。&rdo;她说，&ldo;但是别担心，加百列，他没有大碍。沙姆龙是不死之躯。去陪他坐坐吧，陪他坐坐，他就很开心了。&rdo;

以色列情报机构内部有一种家的氛围，外界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这一点。他们谋划重大任务时，通常不是在安全会议室里，而是在任务参与人员的家里。在以色列的秘密战线上‐‐或者说，在加百列一生中‐‐沙姆龙在加利利海边的这栋大别墅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现在，这栋别墅在沙姆龙的生活里也举足轻重，因为只有在这里，吉莉安才允许他抽那些没有装过滤嘴的劣质土耳其香烟。他不顾加百列的反对，点上一根烟，挑了那张他最喜爱的椅子坐下，面朝黑黢黢一片的戈兰高地。加百列打开一组取暖器，在他旁边坐下。

&ldo;基娅拉的气色很好，&rdo;沙姆龙说，&ldo;但也不奇怪。你一向擅长修复漂亮的东西。&rdo;

沙姆龙浅浅一笑。当年，正是他把加百列送去威尼斯学习修复艺术，但也是他，一直对加百列擅长19世纪前伟大画家作品风格的天赋大惑不解。在沙姆龙眼里，加百列在油画方面出色的才能和特技表演、魔术手法差不多，是应该拿来利用的东西，就像加百列在语言上的独特天赋和他仅用大多数人拍手的时间就能把腰上的伯莱塔拔出来、瞄准目标的能力一样。

&ldo;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rdo;沙姆龙接着说，&ldo;就是生个孩子。&rdo;

加百列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ldo;在你眼里，我的生活里是不是没有隐私和禁区?&rdo;

&ldo;是。&rdo;沙姆龙不假思索地答道。

&ldo;至少你没有撒谎。&rdo;

&ldo;仅在不撒谎就能达到目的的情况下。&rdo;沙姆龙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说，&ldo;我听说乌兹在为难你。&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我在扫罗王大道还有不少眼线，尽管乌兹想掐断我的影响力。&rdo;

&ldo;你原本期望什么?你以为他会在顶层给你安排一间大办公室，让你参与行动策划?&rdo;

&ldo;我所期望的是，孩子，能够获得一些尊重和尊严。这是我应得的。&rdo;

&ldo;没错，阿里。但是要我直说吗?&rdo;

&ldo;小心点儿。&rdo;沙姆龙用大手握住加百列的手腕，用力掐了一下，&ldo;我可比看上去更结实。&rdo;

&ldo;你走进哪间房，哪间房就让人窒息。你每次踏进扫罗王大道，大家都想沐浴在你的光辉之下，都想摸一摸你的衣边。&rdo;

&ldo;你在帮乌兹说话?&rdo;

&ldo;我可不想。&rdo;

&ldo;乖孩子。&rdo;

&ldo;但你至少应该考虑一下，没有你不断的插手，乌兹也能把组织管理好。这毕竟也是你起先推荐他当局长的原因。&rdo;

&ldo;我推荐他当局长，是因为我心目中的那个人选没办法当。但这是另一回事。&rdo;沙姆龙把烟在烟灰缸边缘敲了敲，侧头看了加百列一眼，&ldo;不后悔?&rdo;

&ldo;没什么后悔的。乌兹&iddot;纳沃特是组织的局长，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他都将是局长。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要不然，你在世上的最后这几年都将在痛苦中度过。&rdo;

&ldo;你的语气像吉莉安。&rdo;

&ldo;吉莉安是个很聪明的女人。&rdo;

&ldo;没错。&rdo;沙姆龙表示同意，&ldo;那如果你这么满意乌兹的行事风格，还在这里做什么?你大老远地跑到太巴列来，不是因为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吧?你到这儿来，是因为你希望从乌兹那里得到一些东西，但他不给你。我一直在猜，但还没猜出你要什么，不过我离答案也不远了。&rdo;

&ldo;你了解多少?&rdo;

&ldo;我知道朱利安&iddot;伊舍伍德雇你追查一幅失窃的伦勃朗肖像画的下落。我知道伊莱&iddot;拉冯在阿姆斯特丹监视一个老女人。我还知道你已经锁定了全球最成功的商人之一。但我不明白这些事情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rdo;

&ldo;这和你多年前的一位老相识有关。&rdo;

&ldo;谁?&rdo;

&ldo;艾希曼。&rdo;